又裹，又將他的頭埋入胸膛，轉(zhuǎn)身背對房門，喚人拿來新的木桶與熱水。

藍曦臣被聶明玦擋住大半，從背后只見得到烏黑長發(fā)與皙白如玉般的足尖，侍從不疑有它，更不敢多問，迅速安排好一切，轉(zhuǎn)身退了出去，又將門閉緊。

第三章

二人清洗畢身體，已是夜深，習慣亥時息卯時作的藍曦臣早已困倦，上眼皮重若千鈞，被聶明玦牽著一路疾行，到了房內(nèi)，恍惚間他似乎感到哪里不妥，但此時睡覺大過天，看到床榻，就下意識更了衣，疊平放在一邊，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交疊，置于下腹，合目平臥，不多時就呼吸均勻，睡了過去。

聶明玦將刀放回架上，轉(zhuǎn)身見藍曦臣已然睡熟，有些無奈，心道“話還未說完，他卻能先睡得一臉坦然！”，就也更了衣，臥在藍曦臣身側(cè)，將人摟了過來，看了許久才漸漸睡了。

誰知剛過了不出兩個時辰，二人就被敲門聲吵醒，藍曦臣勉強睜開雙眼，卻見聶明玦對他擺擺手，披衣而起，朗聲問道：“發(fā)生何事？”

門外道：“啟稟家主，謝爐鎮(zhèn)失火，疑是妖鬼作祟，差人來苦求?！?/br>
謝爐鎮(zhèn)正是清河所轄，離祭刀堂甚近，聶明玦沉吟片刻，說道：“先問清緣由，我立刻就來?！?/br>
侍從轉(zhuǎn)身而去，聶明玦穿衣披掛，卻見藍曦臣也已起來，忙道：“你休息，不必起身?！?/br>
藍曦臣微微笑了一下，垂眼道：“我怎能睡在大哥房內(nèi)？既已醒了，我就回云深不知處了?！?/br>
聶明玦一愣，或許因室內(nèi)昏暗，襯得藍曦臣的神情甚為沮喪，連嘴角都垂了下來，聶明玦心中暗道不妙，雙手將藍曦臣的臉扳過來，與那黑曜石般的雙眸相對，一字一句道：

“藍曦臣，你聽好。我聶明玦今后只與你一人，絕不相叛。但昨日之事甚為蹊蹺，理應(yīng)查清，方才安心?！?/br>
藍曦臣心中愧疚不已，但聽聶明玦的話，反有些錯愕，心頭涌起熱意，問：

“大哥竟不怪我？”

聶明玦道：“為何要怪？昨日之事，我方知心之所屬，你若不愿，也可拒絕?！?/br>
藍曦臣靜默半響，點點頭：“……大哥先處理要事，我離開云深不知處也已過數(shù)日，想必諸多事務(wù)要待處理。……此事、待我好好想想……再說?！?/br>
聶明玦道：“也好，不過你帶來的靈茶留下，我好調(diào)查一番。”

二人說到此，也不便多聊，匆匆整好儀容出了門，各奔東西。

藍曦臣稱云深不知處有要事，原本只是個借口，卻沒想到明明一項大事也無，反被各項雜事纏得焦頭爛額、腳不沾地，待閑下來已過了月余，期間清河差人來請了數(shù)回，藍曦臣分身乏術(shù)，只回信數(shù)封，寥寥幾語，并不多說。

這天，藍曦臣收了訊息，稱六盤山附近涇源縣有鬼物作祟，正逢藍忘機獨自去了夷陵，其余長輩或是在外夜獵，或者教導(dǎo)晚輩，便思忖著自己正巧無事，只當去散心。于是給藍忘機留了信，安排一應(yīng)事物，也不帶隨從，一人一劍下了山，直奔涇源縣而去。

時節(jié)正是夏末秋初，樹郁郁而風清，藍曦臣一路向西而行，來到?jīng)茉纯h。按說，涇源縣的管事的孫刑曹應(yīng)該早苦等多日，見了姑蘇藍氏的校服，即便不驚喜萬分感激涕零，也不該一臉尷尬，支吾言事。

藍曦臣心中奇怪，面上卻不顯，只聽刑曹拉扯著請客開宴，一通吹捧，顧左右而言他，一頓飯吃的人食之無味，于是藍曦臣道：

“孫刑曹，你等重金請我來除祟，若不肯告知原委，我只好告辭了?！?/br>
孫刑曹原本笑得一臉諂媚，聞言一滯，賠笑道：

“豈敢豈敢，……這、這不藍先生才到，我們就打算今日……為藍先生洗塵，明、嗯，明天再談?wù)隆！?/br>
藍曦臣道：“今日除了為我洗塵，還有何事？”

一旁喝的醉醺醺的陪客接道：“那位聶堂主令我等……”

話音未落，被另一人打斷，那人高聲笑道：“怎、怎會有它事，我們只管為您洗塵罷了！”

話雖被打斷，藍曦臣已了然于心，他來除祟，本為散心，一路低調(diào)行事，更是不曾直言身份。而涇源縣這邊同時請了好幾家，有別家在他之前抵達，這刑曹看他年紀輕輕，又孑然一身，便不欲他再插手此事。

若不是那人提及“聶堂主”，藍曦臣大約虛與委蛇，客客氣氣告辭，但聽到這三字，他心頭猛跳，又想起不久前與聶明玦約定之事來。

于是藍曦臣道：“既然如此，藍某也覺有些困倦，先行回去休息，明日再行商議?！?/br>
孫刑曹仿若松了一口氣，忙道：“好好好，藍先生好好休息，我們就不打攪了。”

行完禮，幾人匆匆離去，只見藍曦臣手指微動，一片白色小符就貼上了孫刑曹的腳底，他微微一笑，轉(zhuǎn)身回了客棧，修整一番閉目養(yǎng)神。

戌時剛到，藍曦臣睜開雙眼，也不走門，自窗而出，御劍來到鎮(zhèn)中西北一處小巷。巷中看起來空無一物，藍曦臣便飛在半空，凝神而視。只見不多時，孫刑曹出現(xiàn)在巷口，他行跡鬼祟，小心張望了一番，確定四下無人，才拐進一處小院，輕輕叩門。

門一開，閃出一名中年男子，絡(luò)腮胡，臉上有疤，看著很是兇惡，男子粗聲道：“怎這般磨蹭！東西可帶來了？”

孫刑曹道摸出一包東西，雙手奉上：“帶來了、帶來了?！?/br>
男子掂了掂重量，似乎還算滿意，轉(zhuǎn)身進了小院，孫刑曹趕忙跟上前去，腆著臉諂媚道：

“……不知今晚何時動手？”

二人走進屋內(nèi)，聲音聽來有些模糊，但憑藍曦臣的耳力，自是不在話下。

只聽男子斥道：“你算什么東西，也敢來管我等？堂主自有安排?！?/br>
孫刑曹囁嚅半天，才開口：“自、自是不敢的，只是昨日說好今晚去捉那鬼物，報、報酬也已付清……”

這時又一粗啞聲音，帶著nongnong鼻音，伴著嘩啦啦的錢響，悶聲說道：

“付清？你們付清的是訂金，想讓本堂主今晚出手，再拿三倍報酬來?！?/br>
藍曦臣聽這聲音一愣，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下午聽到“聶堂主”三字，就自以為是聶明玦，巴巴地跑來相見，卻不想天下之大，姓聶的也非只有清河聶家，更何況這里與清河相隔甚遠，堂堂赤峰尊怎會來管這里閑事呢！既然認錯了人，藍曦臣也就不打算蹚這渾水，正要御劍折返，又聽那粗啞聲音道：

“哪里來的蟊賊，敢聽我祭刀堂的墻角？！”

話音未落，一柄刀從窗口飛出，直撲藍曦臣而來！

藍曦臣不躲不閃，抬手一指，刀勢立止，懸停在半空，這一手，把屋里撲出來的黑臉胖子嚇得一僵。

藍曦臣居高臨下瞥了一眼愣住的黑臉胖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