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長得這么好看的?！?/br>
    明生咬咬牙沒說話。

    壞人真會給自己找借口，明明是他自制力不強，反倒怪到受害人身上了？

    “如果你再丑一點就好了。”

    明生去找被丟在角落的剪刀，他在里頭動來動去，那人也不管，繼續(xù)道，“我這個人比較執(zhí)著，不喜歡則已，若是喜歡上了，不弄到手不罷休，因為喜歡又得不到的感覺太難受了?！?/br>
    酒是個好東西，會讓人不自覺吐露些心聲。

    “我自小被賣進宮里，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有沒有兄弟姐妹，帶我大太監(jiān)很苛刻，總會打我罵我，我那時候便想，憑什么只能他打我？不能我打他？”

    “想打他很難，但我還是做到了，升成了小管事，比他還高一級，他要看我臉色?！?/br>
    “再后來我見了大管事，大管事很威風，去哪身后都跟著一群小管事，小管事要觍著臉吹他馬屁，又是塞酒又是塞銀子的，我也想像他那樣，于是我又升了，擠掉了他，升成了大管事?！?/br>
    “大管事并不是盡頭，上頭還有副總管，總管，如果我還像以前一樣，叫人挑不出毛病，或許下一個副總管，甚至總管會是我，可惜……”

    他現(xiàn)在有缺陷了，喜歡上一個人，還不是情愿的，是他逼迫的，一旦捅出去，于他而言便是污點，有污點的人不可能再往上升，還有可能掉下來，畢竟他屁股底下的位子雖然不大，但也有不少人惦記著。

    他心里明鏡似的，可他自小沒爹教沒娘養(yǎng)，什么都是自己學來的，不擇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也是他在殘酷的后宮中摸索出的。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踩著尸骨一步步上去，二十年來沒有出過錯，叫他更加篤定，自己做的是對的，至少那些跟他念頭不一致的，要不已經(jīng)死了，要不已經(jīng)讓位，叫他混到了大管事的位子，離副總管和總管一步之遙，探手可得一樣。

    然樹大招風，更何況他現(xiàn)在有了污點和弱點，只好放下那份野心，老老實實窩著，他不甘心，可沒有別的辦法。

    其實有，比如殺了明生，讓污點消失，他嘗試過動手，但是做不到。

    畢竟明生是不一樣的。

    他是第一個給他遞熱水的人。

    那大概是個冬天，天氣很冷，他像往常一樣最后一個人走，他喜歡沒人的時候四處檢查一番，確定沒什么問題后再走，越是身處的位置高了，盯著的人越多，他前面那個大管事就是因為不小心，被他抓到把柄，設(shè)了個計謀讓總管‘自己看到’，于是換成了他。

    既然曉得，自然不可能出跟那個人一樣的紕漏，所以每次都會避開別人，再檢查一遍。

    他以為他已經(jīng)是最晚的那個了，到了院里發(fā)現(xiàn)還有人沒走，抱著個水囊，在值夜。

    他路過的時候那人喊住他，‘兄弟，你又是最晚的一個啊，被欺負了？’

    說起被欺負他好像有很多經(jīng)驗，招呼他坐下，教他如何避開被欺負，如何反擊，如何讓他們老實下來，還將懷里的水囊分享給他。

    那是他第一次來了興趣，接過別人的水喝了。

    他生性多疑謹慎，但凡吃喝都要用銀針驗一驗才會送進嘴里，但是那晚就像鬼迷心竅一般，直接灌了下去。

    水是熱的，喝完之后胃里暖暖的。

    那個值夜的小太監(jiān)沖他擠眉弄眼，說里頭放了點茶葉，喝起來很香云云，邊絮叨邊親切的攬過他的肩膀，讓他以后再被欺負了就去找管事，管事會管的，管事不管就來找他，他有辦法讓管事管。

    大抵是天太黑，燃燈的地方又遠，那人沒有看清他身上顏色不一樣的太監(jiān)服，他也認不出他的，只記得那張白皙精致的臉。

    好在之后的每一天，他都瞧見了那個小太監(jiān)，還是那個地方，那個昏暗的燈光，和遞來的水囊，帶著熱度，喝下去暖呼呼的。

    他經(jīng)常聽他抱怨各種不公平的事，還說新上任的大管事手不干凈，每次往上升，都有人死，且不是一個兩個，肯定是他殺的。

    那時他只是心中一動，沒當回事，直到有一天，他再去的時候，沒瞧見小太監(jiān)，一次以為是意外，兩次三次就不巧了。

    他知道了，小太監(jiān)發(fā)現(xiàn)了他的身份，所以故意避著他，雖如此，他還是每天都路過那里，然后坐一會兒。

    他是個十分執(zhí)著的人，這份執(zhí)著可以持續(xù)很久很久，一堅持就是好幾個月，小太監(jiān)躲他躲的更厲害，但他喜歡小太監(jiān)。

    喜歡的東西，無論是物還是人，天上還是地上，只要他想要，即便是耀眼的星星，他也要親手摘下來，牢牢握在手里。

    他強迫了小太監(jiān)，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帶著恨意。

    恨小太監(jiān)長得太好看，讓他二十多年的生涯有了污點，也恨他無故撩撥，又很快抽身離開。

    就像一個失了承諾的負心漢一樣，輕而易舉忘了他，不知道與誰換了班，換去了哪，叫他找都不好找。

    不過他到底是大管事，手底下有些權(quán)利，還是讓他找到了，調(diào)換了回來，在自己的身邊。

    水太好喝了，小太監(jiān)可以無情，說忘就忘了他，繼續(xù)自己的生活，他做不到。

    他要繼續(xù)喝，喝到膩為之。

    然而那水好喝到過分，非但沒有喝膩，反而越發(fā)上癮。

    “長得好看真討厭?！?/br>
    事后他認真想過，明生和別人的區(qū)別在哪，也有人給他遞過熱水，還給他按摩，噓寒問暖，關(guān)懷備至，做的比明生還好，明生只是意外，做了一段時間后就沒繼續(xù)了，那些人可以堅持半年，一年。

    所以明生到底好在哪？

    大概是他那張臉吧，長得很是獨特，原來因著有麗妃的原因，把自己保護的很好，最多被欺負欺負，臉上身上時常青一塊紫一塊，但是從來沒人敢對他動別的心思。

    畢竟是麗妃看上的人。

    后來他給麗妃選了幾個模樣俊俏的小太監(jiān)，麗妃那邊當即松口，忘了小太監(jiān)，這盤菜自然而然到了他嘴里。

    此后再做些什么便方便許多，幾乎無所顧慮。

    不過后來他的位子做穩(wěn)，接觸的人更多，也著實見過幾個比明生漂亮的少年，各個如同白玉似的。

    其中一個還曾經(jīng)摸黑進了他的屋子，知道他有斷袖之癖，所以毛遂自薦，想頂替明生的位置。

    他確實比明生長得好看，機靈，會來事，按理來說選他絕對比明生好，明生總會惹他生氣，就像一拳打進了棉花里一樣，叫人難受的緊。

    但他還是拒絕了那個少年，選擇了明生。

    不知道為什么，或許是他根本沒有斷袖之癖吧，只是恰好那個人是男的而已，如果他是個女子，也是可以的，性別無所謂。

    但是別人不行，至少不能是男的，女的——似乎也不行。

    所以他更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