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維景一推開門就聞到房間中的煙氣。

    蕭則行的煙癮并不重，近段時間更是少抽，如這般還是第一次；蕭維景自知做錯了事情，坐在他對面，恭恭敬敬地叫了聲“二叔”。

    蕭則行將煙碾滅，沒有看他，冷靜開口：“大哥從小就溺愛你，慣著你，才把你教成這么個性格?！?/br>
    蕭維景沒說話。

    “文靈那么拙劣的伎倆究竟是怎么騙過你的？”蕭則行皺眉，問他，“你在心里面覺著她直爽大方？哪個直爽大方的姑娘會和別人未婚夫糾纏不休？”

    蕭則行句句都在往他心里面捅刀子，蕭維景臉上終于顯現(xiàn)出一絲懊惱的神情：“二叔，我知道錯了。等下我就去找柚柚道歉?！?/br>
    “她已經(jīng)睡了?！?/br>
    “那就等明天，”蕭維景說，“我看看她能不能原諒我，退婚的事情也不著急——”

    蕭則行皺眉，直直打斷他的話：“很著急?！?/br>
    蕭維景頭腦一片空白，沒反應(yīng)過來：“??？”

    “退婚的事情很急，”蕭則行重復一遍，順手拿起桌上的打火機，“柚柚已經(jīng)決定解除婚約，明天我就和老爺子說一聲。”

    蕭維景完全沒有想到事情發(fā)展如此之快，有些猝不及防：“哎……怎么好意思麻煩二叔你？”

    蕭則行微微后仰，把玩著打火機：“難道要指望你？”

    蕭維景十分愧疚：“主要是你自己的婚事還沒著落呢，光幫我解決了——”

    手一頓，蕭則行把打火機放回桌面，雙手交握，置于腿上。

    他看著蕭維景：“解決完你的婚事，我的婚事才好解決?！?/br>
    -

    棠柚還在睡夢中，被一陣敲門聲吵醒。

    她還穿著小兔子睡衣，腳尖在地上點了點，終于找到了鞋子，穿上，噠噠噠地打開門。

    蕭則行站在她面前，垂眸看她：“有沒有好點？”

    棠柚剛醒，腦子還不太清醒；她點點頭，自動讓開一條路：“怎么啦？”

    “快十二點了，你一直在睡，”蕭則行緩步邁入，房間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草牛奶氣息，他聲音溫和，“你現(xiàn)在怎么想？關(guān)于婚約的事?！?/br>
    棠糊糊早就醒了，叼著自己的小枕頭，拉到棠柚腳邊。

    棠柚摸了摸它的頭，心不在焉：“我想退婚，但是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做?！?/br>
    “你心里怎么想，就直接去告訴老爺子，”蕭則行說，“他雖然頑固，但并非完全不通情理?！?/br>
    棠柚坐在沙發(fā)上，棠糊糊跳上去，趴著，十分乖順地把頭拱到她懷里，任由她撫摸。

    舒服的眼睛都瞇了起來，大尾巴掃來掃去。

    棠柚猶疑不決：“可是你上次說，蕭爺爺是關(guān)鍵；我不知道該怎么才能說服他，更不知道爺爺為什么會這么頑固……”

    “棠老先生去世之前，老爺子在他病床前發(fā)過誓，說一定要讓你嫁到蕭家來，”蕭則行坐在沙發(fā)一角，中間隔了個蜷縮著身體的棠糊糊，“他這個人重誓約，也始終相信你和維景能夠產(chǎn)生感情。”

    “不可能的，”棠柚立刻一口回絕，“我不可能和蕭維景在一起?！?/br>
    “為什么？”蕭則行低頭看她，放緩聲音，“因為文靈？如果是這個，你大可放心。昨晚之后，維景已經(jīng)和她徹底斷絕了關(guān)系?！?/br>
    “不僅僅如此，”棠柚揉著棠糊糊的耳朵，慢慢地組織著語言，“既然他現(xiàn)在能被文靈蒙蔽，以后也會被其他人蒙蔽。我想要的伴侶，必須一心一意，只能對我一個人好。我不希望自己另一半能有可以一起過夜慶祝生日的‘紅顏知己’……”

    她抬頭，看了看蕭則行神色。

    蕭則行在安靜地聽她說話。

    長長的眼睫微垂，微微笑著。

    像是在開會聽報告一樣認真。

    棠柚笑笑：“抱歉，我好像說太多了?！?/br>
    “沒事，挺好，”蕭則行微微一笑，“你可以把這些話告訴老爺子，別掩飾，直接說自己的真心想法?！?/br>
    棠柚抬頭，愕然地看他：“可是我怕蕭爺爺生氣?！?/br>
    “不會，你放心，”蕭則行寬慰她，“以我對他的了解，他絕對不會對你發(fā)脾氣，柚柚?！?/br>
    停頓兩秒，他笑著補充：“況且，你還有個殺手锏沒用呢?！?/br>
    棠柚呆呆地看他：“什么殺手锏？”

    “你的奶奶孟云秋孟女士，”蕭則行順手摸了摸棠糊糊的腦袋，棠糊糊的尾巴搖的更歡了，他說，“她才是你最大的靠山?！?/br>
    棠柚并不這么認為：“……但是奶奶好像不喜歡我?！?/br>
    她上次想要見奶奶，結(jié)果被拒之門外。

    棠柚都還記得。

    “她不喜歡的是那個只會追著蕭維景跑的你，并非真實的你，”蕭則行說，“相信我，你下午去找老爺子提出退婚，明天再去找孟女士，我保證她會見你。”

    棠柚慢慢地給懷里的大狗子順著毛，深深地陷入沉思。

    她依靠著沙發(fā)而坐，帽子上的兩只兔耳朵垂下來，隨著她的呼吸，微微顫抖。

    毛絨絨的。

    蕭則行不動聲色伸手，捏了捏她的兩只兔耳朵。

    -

    棠柚冷靜下來之后，想了很久。

    她不明白為什么蕭則行會這樣篤定，但潛意識中仍舊覺著他應(yīng)該是對的。

    ——大約因為昨日劇烈恐懼中，他伸出來的一雙手吧。

    就像朝著溺水之人拋過來的救生圈。

    棠柚下午去見蕭老爺子。

    老人家正在逗一只鳥，瞧見她，還以為她是過來告狀的，笑咪咪：“柚柚啊，昨天的事情，你二叔已經(jīng)告訴我了。維景那個混小子，我晚上就狠狠的打他一頓給你出氣——”

    “不用了，蕭爺爺，”棠柚笑了笑，眉眼彎彎，“我不想和維景哥哥結(jié)婚了。”

    蕭老爺子不以為意，只當她還在生氣，仍舊笑：“乖孩子，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生氣，但這種事情，不是說解除就解除啊?；橐鍪羌笫?，你得好好考慮?！?/br>
    “就是因為婚姻是大事，我才這么說，”棠柚堅定地望著他，“我已經(jīng)考慮很久了，蕭爺爺?！?/br>
    蕭老爺子定定地注視她，似是在掂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