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所書院，與其說是由陸欽和衡玉一同創(chuàng)辦的，不如說是衡玉贈送給陸欽的禮物。

    這才是她遍尋各處后，最為滿意的一件拜師禮。

    “哦？連你都沒看到嗎？”

    “這孩子說要給我驚喜，自從書院大體框架修整完成后，我就再也沒插過手?！?/br>
    傅岑摸摸下巴，“也不知道她在打什么啞謎。不過這么說來，我對白云書院倒是越發(fā)看好了?！?/br>
    年節(jié)之后，白云書院再次加班加點(diǎn)，到一月末，總算是徹底建成，每天都有人忙進(jìn)忙出打掃。一輛又一輛滿載奇珍的馬車從鎮(zhèn)國公府出發(fā)，駛向白云書院，成為帝都一道難得的奇觀。

    眨眼之間，冬雪徹底消融，春風(fēng)回暖。

    白云書院的入學(xué)時間定在二月二十二日，衡玉親自揮墨寫就一封封邀請函，邀請各位官員前去白云書院山門一觀書院景況。

    她定下的參觀時間時二月十八，這一天正好是官員們的休沐日。

    一大清早，衡玉扶著她祖父傅岑、老師陸欽上馬車，容謙言原本也想去看看，但會試時間將近，他只好先將好奇擱置，一心一意準(zhǔn)備會試。

    山余就穿著墨色春衫，領(lǐng)著打扮精神又胖了不少的山文華坐上馬車，打算去親覽白云書院。

    ……

    八個收到邀請的高官貴胄們領(lǐng)著他們的兒子或?qū)O子上馬車，最后一道在城門口碰面。

    十一輛（鎮(zhèn)國公府有三輛）馬車浩浩蕩蕩行駛在帝都官道上，行駛了小半刻鐘，馬車一拐就拐進(jìn)一條道路里。

    這條道路并不是官道，但修建平整！寬敞，看著沒比官道差到哪里去。

    山文華坐在微微晃動的馬車?yán)?，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心驚膽顫多，還是期待多。

    他坐立不安，在位置上扭來扭去，實(shí)在受不了就將窗簾微微掀開，瞧見外面的景致后，輕“咦”一聲。

    “怎么了？”山余閉目養(yǎng)神，端著自己的形象。聽到山文華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睛。

    春暖花開，大地復(fù)蘇，乳燕舒展羽翅，在桃花林間穿林而過。

    不遠(yuǎn)處是消融的溪水，岸邊摘種有一行翠柳。清晨剛剛下過雨，將青石露面打濕些許，桃林里帶著淡淡霧氣。

    天地間出奇的靜謐，身處于這片天地間，好像連疲憊的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山余掀開另一處簾子，瞧見這些后，他不由一愣，“鎮(zhèn)國公府倒是大手筆?！?/br>
    他以為自己的期待值已經(jīng)放得很高，但當(dāng)馬車緩緩?fù)Ｏ?，眾人走下馬車，一覽白云書院的風(fēng)采之時，方才知曉什么叫“氣勢磅礴”。

    連綿不絕的青山在其后，白云書院的山門立于這一片山峰之中。

    山門寬敞浩大，眾人站在山門之前，忍不住心生一股開拓仰望之感。

    山門通體以白玉石雕琢而成，其上有圣賢名言，有栩栩如生的壁畫，說它是一處名聲、一處旅游勝地，甚至都不算為過。

    未見其貌，單是這大手筆的山門，就讓人忍不住贊嘆。

    山門畔矗立著一座巨大的石碑。

    石碑上刻著龍飛鳳舞、瀟灑出塵的四個字——白云書院。

    這是陸欽的字，他少有的如此瀟灑不拒于常規(guī)的字。

    在書院名字之畔，還有一句話。

    毫無疑問，這是書院的訓(xùn)言。

    “為天地立心——”只看到這五個字，山余的心就忍不住掀起一陣陣驚浪。

    “為生民立命——”有人忍不住上前兩步，靠近石碑，視線死死落在其上。

    “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不知是誰的聲音，急促而又有力。

    這短短四句話鏗鏘有力，氣勢磅礴。

    這般霸道，這般立意高遠(yuǎn)，又這般——

    令人心馳神往。

    ☆、為往圣繼絕學(xué)22

    這四句話之簡潔有力與鏗鏘豪情,就連山文華、趙侃這等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都能品出來。

    更何況是山余、沈唯這等才識出眾的文臣。

    一時之間，整片天地除了雀鳥驚林而起的動靜，好像再無其他聲響。

    山余下意識屏住呼吸,他距離石碑已經(jīng)很近很近，仰起頭來，有些艱難才能將上面的所有字都收入眼底。

    石碑上的四句話足以流芳千古，為無數(shù)文人雅客所追捧，可現(xiàn)在，陸欽居然把這句話拿來當(dāng)一所普通書院的訓(xùn)言!？

    無論以前的白云書院有多普通，從這一刻起,它都必將不會普通。

    那陸欽的用意是什么？他為了改革變法付出一生，從少年意氣風(fēng)發(fā)一路走到暮年,難道現(xiàn)在還不甘心退居幕后養(yǎng)老，而是仍有圖謀？

    山余夾雜著復(fù)雜情緒的視線落在陸欽身上,唇角蠕動了幾下，終究還是沒有出聲。

    ——罷了,且先看看再說。

    “這四句話是何人所作？”山余問道。

    衡玉簡單介紹了前因后果,適時道：“這里只是白云書院的山門,我再帶諸位進(jìn)里面逛逛吧?！?/br>
    踏入山門,視野越發(fā)開闊起來。

    一條由青磚鋪就而成的大道直通書院深處,樹林掩映之間，遠(yuǎn)處的紅瓦若隱若現(xiàn)，頗有幾分“白云深處有人家”的意境。

    “諸位請隨我來?！焙庥翊┲簧碣N身湖藍(lán)色勁裝，腰間纏繞有一條長鞭,溫雅的氣質(zhì)中又夾雜著幾分武將特有的率性。

    她上前兩步，腳步不疾不徐，一邊引路一邊向眾人介紹周圍的景致。

    沒過多久，眾人就來到一棟三層高，十分壯觀高大的木質(zhì)樓房前。

    一旁的圍墻上，用浮雕形式雕刻出一句諫言——書山學(xué)海，山高水長。

    “這是白云書院的藏經(jīng)閣，凡慕名而來白云書院拜訪者，可入第一層樓書籍，第二層樓只有白云書院的學(xué)子能進(jìn)入，第三層樓只對白云書院的夫子及對白云書院有大貢獻(xiàn)者可入?！?/br>
    衡玉的語調(diào)不疾不徐，藏經(jīng)閣沒有落鎖，她輕輕一推，就將大門推開。

    一樓角落那里，有兩個統(tǒng)一著黑色勁裝的人在輕聲交談，他們負(fù)責(zé)管理藏經(jīng)閣一樓。察覺到衡玉他們的到來，含笑打了聲招呼，繼續(xù)低下頭處理手上的事情。

    衡玉含笑點(diǎn)頭致意，把位置讓開些許，請陸欽他們進(jìn)來。

    寬敞的一樓擺放有二十二個高大的書架。書架上分門別類擺放著書籍。

    這里的藏書量，就連山余都忍不住為之心動。

    一樓的書基本都是手抄本，很少有真跡，但這已經(jīng)足夠珍貴。

    再往上的二樓和三樓，書架少了許多，但書架上的每一本書，都是先賢親筆所書，其價值不可估量——因為這些書籍一旦損毀，就真的徹底消散于歷史塵埃之中。

    書籍中，甚至還有相傳早已失傳的兵書。

    神威侯瞥見書名，再也裝不了鎮(zhèn)定，“沒想到這冊兵書仍能存世！”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