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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而選程家。當然,他也沒料到沈家亦如此殷切的配合鹽課改制之事。不過,在范維眼里,林永裳選中程家,或者還有另一層干系。朝中年輕新貴,其實不只是林永裳一人。再有一人便是如今任湖廣總督的沈東舒,甚至在太上皇當政時,沈東舒比林永裳的升遷更加迅速。在林永裳為左都御史時,沈東舒就已常年伴駕。如今沈東舒外放為正一品總督,如若回朝,除了六部尚書之位,便是內(nèi)閣相位以賜。這個時候,林永裳不令沈氏家族出頭兒,自有另一番思量。畢竟,林永裳與沈東舒相比,最大的不足之處便是:他沒有一個家族可倚。一場鹽課改制,已見風起云涌之勢。范維想到的事,不知明湛會不會想到。不過,縱使明湛知曉,這也無傷大雅。用明湛的話說:這些啊,都是小爺玩兒剩下的。再者,做為一個皇帝,他是不會樂意看到自己的臣子們親如一家的。明湛如今面臨的是另一樁是非。自從吳婉事件之后,明湛提出“女人不卑”的理論,帝都城的男人感受到了本能的危險。道德家們更認為人心不古、世風日下、道德敗壞、妖孽當?shù)溃兆雍喼笔菦]法兒過了。他們簡直難以理解,世間竟有吳婉這樣的怪物,更令人心寒的是,這個放蕩邪惡的女人,竟然得到了皇上與太后的青眼,甚至引得不少年輕人暗地里的敬佩。每日身處這樣的環(huán)境,道德家們感覺連空氣都邪惡的令人難以忍受。終于,蒼天有眼,帝都城終于了一件他們可以歌頌,可以視為道德模范宣揚的道德標本出現(xiàn)了。這世間,一樣米養(yǎng)百樣人。有吳婉這樣剛強堅韌死中求生的女人,自然也有視名節(jié)如性命、三從四德的女子。事情發(fā)生在仁宗皇帝時一個翰林家里,此翰林姓余,余良生。余良生有一個女兒,年方十八,許給了同僚鐘翰林家的公子。不想鐘公子命短,成婚三日,咽了氣兒。余姑娘守完夫孝,便素衣菇素,立志為鐘公子守節(jié)。轉(zhuǎn)眼三十年過去,余姑娘過繼的嗣子已在朝為官,為母請封誥命的同時說出母親的貞潔美德,當即便有人說,不但要為鐘老太太余氏賜封誥命,更要表彰余氏美名,賜貞潔牌坊。明湛聽到“貞潔牌坊”四字,頓時驚悚了。如果只是翻看話本子,貞潔牌坊或者只是一個名稱,一目掃過而已??墒窃诂F(xiàn)實中,明湛見到活生生的人空守三十年來換這樣一件石坊,他直接從龍椅中起身,驚嚇的說不出話來。明湛的神色,絕對說不上愉快。可是,他頭一遭見識了群臣的力量。所有人對于明湛的動作產(chǎn)生了一致扭曲的理解,跪下群呼,“陛下圣明,陛下圣明?!?/br>明湛一句話沒說,事情便被人砸瓷實了。太可怕了。明湛站在昭德殿最高處,腳下鋪就著大紅織金絲的地毯,身上穿的是玄色五爪龍袍,在他視線所及之處,一片烏壓壓的頭頂,官員跪伏在他的腳下。明湛卻是頭一遭感受到什么叫“孤家寡人”?他緩緩的坐回龍椅,不得不重新思量,帝都兵馬節(jié)制在永寧侯之手,他是安全的。“愛卿們平身?!比绻髡可陨攒浫?,或者心里素質(zhì)稍差,或者脾氣暴烈,他是坐不起這個帝位的。明湛當然惱,當然怒,可,即便他是天子之尊,如今也要忍著。就事論事。這四個字說起來容易,真正做起來實有錐心之痛。當初,明湛要迎衛(wèi)太后入宮,雖然大半臣子反對,到底沒有如此激烈。亦可見,明湛對于吳婉的維護,對于女人地位的提高一事,已經(jīng)從根本上觸怒了這些官僚階層的士大夫。雖然明湛說了,女人是妻子、是女兒、是母親?;实鄣脑?,自然有用,可即便是皇帝,也休想改變這數(shù)千年來男尊女卑的意識形態(tài),風土世俗。縱然女人是妻子、是女兒、是母親,男人也絕不能接受讓女人與他們擁有同樣的權利與地位。別說妻子、女兒、母親,就是天王老子,要從他們手里奪手權勢地位,他們也要以命相搏。如同明湛無法真正的了解這個時代的人類,這個時代的人同樣無法理解自己的君王,明明男兒身,焉何一次次的為女人出頭兒!代溝從來都存來,卻是第一次這樣明晃晃的擺在明湛與群臣眼前!怒火是無法解決問題的,明湛對于這位鐘翰林母親余氏的遭遇亦十分同情。余氏當然是個可憐又可悲的女人,在某種程度上,甚至是可敬的。這樣的女人,明湛衷心的希望她能有一個安穩(wěn)的晚年。可是,如若余氏這面貞潔牌坊頒下,那就是將吳婉逼入絕路,甚至明湛提議的重新為女人立法的法案也會無限期的擱置。所有的,明湛先前做的一切事,就成了大笑話!明湛看著群臣慢吞吞的起身,左手無意識的放在龍椅的扶手上?;首逡札垶樽?,連鎏金的扶手上都雕著活靈活現(xiàn)的龍頭,興許是被歷代帝王撫摸的多了,這龍頭泛著一層油脂,入手光潤非常。“鐘愛卿為母請封,一片孝心,朕允了?!泵髡柯曇艟徍投?,“貞潔牌坊的事,暫時擱置。朕想見一見余老太太,再談此事?!?/br>禮部尚書歐陽恪道,“陛下,余氏貞潔美德,世所罕見,當為天下婦人表率,實該嘉獎。何況余氏為夫守寡三十年,令人敬之佩之,實該賜下貞潔牌坊,以嘉其行?!?/br>余者紛紛附和。明湛溫聲道,“既然有此奇女子,朕見一面,難道過份嗎?”歐陽恪一撩衣襟子,撲通跪在了地上,凄聲道,“陛下,老臣如今已年過七旬。自陛下登基,國家風調(diào)雨順,百姓安居樂業(yè),陛下亦是天縱奇才,一代英主。老臣在這朝上站了四十余年,一片赤血忠心,如今眼見世間妖孽橫行,胸中無數(shù)話語,不吐不快,請陛下聽老臣一言?!?/br>明湛這短短的十幾年,面對過無數(shù)艱難險境,卻是頭一遭遇到群臣的抵抗,他并非知難而退的性子,淡定道,“請講!”41、更新...請講。這么普通兩個字后來形成一個標志,當明湛必須要面對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時,他就格外的客氣。這也標志著,他要跟你丁是丁卯是卯的,以帝王的身份談話了。明湛并不是第一天登基,臣子們也不是第一天與明湛打交道。明湛平日為人隨和,并不講究太多的規(guī)矩。其實,就臣子本身而論,他們當然喜歡帝王這種親切的態(tài)度。可是如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