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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這二位大小姐也忒能折騰了,一路催著他快些趕路,好不容易快到地方了,卻又要回去,千辛萬苦跑這一趟,何必,何必! 若是能預知接下來發(fā)生的事,車夫只怕會嫌自己語末的“何必”加的委實少了些。 昭華三十五年三月初八,忌出行。 姜曦辭瞪大了眼睛,看著馬車外將自己重重包圍的數(shù)十人。 為首之人一身麻衣,肩上扛著大刀,拍著凸出的圓肚哈哈大笑,連帶著臉上的絡(luò)腮胡也顫動起來。 “雖然沒劫到金銀珠寶,但有這兩個美嬌娘也不虧,兄弟們,把人給我扛回去,今晚就讓大哥做新郎!” 人真的能倒霉成這樣嗎。 姜曦辭在被木棍打暈前如是想。 于是醒來未滿十二個時辰的姜曦辭,又陷入了黑暗。 臨關(guān)地處昭華東北部,位置偏僻,山巒疊嶂,多山匪,自昭武帝登位以來,練軍崇武,大力加強治安維護,臨關(guān)的幾個山頭已經(jīng)被官府清剿干凈,只剩下最后一個,青虎寨。 青虎寨倚山而建,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其頭目劉天虎又有一身好武藝,臨關(guān)知府為了平定青虎寨,連頭發(fā)都愁白了一片。 攻,攻不下來。 招安,許了諸多好處也未得回應(yīng)。 劉天虎依舊我行我素帶著手下人在小道上劫掠商販,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青虎寨不干殺人越貨的事。 臨關(guān)知府在收到第一百零三條狀告青虎寨劫了貨物的書折時,終于忍無可忍,一紙公文洋洋灑灑千余字遞到了丞相眼前,極盡詳細地描述了自己處境之艱難,青虎寨之張狂,字字泣血,催人淚下,觀者無不為之動容。 總結(jié)起來一句話: 匪徒太厲害,管不了,您看著辦! 丞相給出的回應(yīng)是如此迅速,十日后,驍騎尉葉驚蟄便踏著烏雪抵達了臨關(guān)。 三月天,江南岸已綠,臨關(guān)還是一副冬風瑟瑟的模樣。 臨關(guān)知府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在衙門口等著迎接這位都城來的驍騎尉,常年經(jīng)受風吹而顯得干枯僵硬的臉遮掩不住翹首以盼的眼神。 人未至,聲先行。 黃沙古道上傳來一陣有規(guī)律的馬蹄聲,不過須臾就從遠方注入耳前。 臨關(guān)知府抬頭,剛看到四條馬腿,便被揚沙嗆得咳嗽了起來。 抬起衣袖將臉上沙土拭去,來人已經(jīng)毫不客氣地大步邁入衙門,留下他和其他人面面相覷。 “大人,這……這也太不懂規(guī)矩了些?!睅煚敋獾眯『右欢丁?/br> 知府還未說話,一雙結(jié)實的手臂拍在他肩膀上,一名濃眉大眼的青年豪邁地笑著說:“知府大人見諒,我們?nèi)~哥就這性格?!?/br> 他可以選擇不見諒嗎? 驍騎尉官職本不如他這個知府大,但當今皇上重武輕文,再加上自己算是有求于人。 臨關(guān)知府默默思量,還是見諒吧。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啦開文啦,交代前世的故事,別看楔子虐,其實正文甜甜甜!寵寵寵! 第2章 驚蟄 衙門大堂內(nèi),立一窄袖玄衣長袍男子,身姿挺拔,長發(fā)以錦帶高束腦后,男子右手持劍撐地,黑金鞘上鏤蛇,遠看竟如活生生纏繞在劍上一般駭人,待看清這人容貌,知府的臉又黑上了幾分。 眼前之人,分明就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當他兒子都嫌小。 活了四十余載,沒想到今日被一介臭小子甩了臉色,恥矣恥矣。 少年常年習武而磨出來厚繭的手掌按在劍柄上輕輕摩挲,墨色眸中沉淀著同齡人未有的沉著衿重,卻又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疏狂,他就站在那里,一言不發(fā)而威攝自在。 “丁知府,”少年嗓音清朗,若琴弦撥動,絕而不茹,“我既受命清剿山匪,此事你就不必再過問了,三日之內(nèi),必成。” 丁知府雖有疑慮,見他如此胸有成竹也不好多問:“那好吧,我為你安排人手?!?/br> “不用,我與季鳴二人足矣?!?/br> “這怎么成?”丁知府大驚,這些年他不知折了多少人馬進去,新來的驍騎尉居然要兩人闖山,也太不知死活了些。 少年眸光銳利,薄唇微抿,不置一詞。 而少年身后的魁梧青年道:“葉哥說成,那就成,知府大人還是好生在衙門里歇著吧?!?/br> 言畢,二人全然不顧丁知府已經(jīng)鐵青的臉色,徑自向安排好的住所走去。 “大人……”師爺臉色亦不佳。 丁知府抬手阻止了師爺說話。 “隨他們?nèi)ァ!鄙倌晷谋忍旄撸峙率敲燃埍 ?/br> “可他年紀輕輕,不會是長寧城哪位高官的子弟吧,若是死在了咱們臨關(guān),該如何交待?” 丁知府眉頭蹙起,沉思片刻,方才搖頭。 “不會,倘若出身長寧名門,家中豈會放任來此,這可不是什么美差?!痹谒麄冄壑?,葉驚蟄已與死人無異。 有一點倒叫丁知府說對了,清剿青虎寨,的確不是什么美差。 這差事辦好了,也不是什么大功績,辦不好,反倒惹一身腥。 所以當?shù)弥~驚蟄主動攬下吃力不討好的剿匪任務(wù)時,季鳴哀嚎了好幾嗓子,才被葉驚蟄揪著衣領(lǐng)甩上馬。 葉驚蟄當然不是冒失沖動之人,相反,他此行謀劃已久。 旁人都道葉天虎功夫高強,青虎寨天時地利,可他知道,青虎寨真正靠的,是二當家沈之柏。 沈之柏,有過人謀略,此人,他勢在必得。 山中夜來月,葉驚蟄與季鳴偷偷潛入了青虎寨。 見青虎寨居然張燈結(jié)彩,燈籠紅綢,季鳴不解地撓了撓頭:“葉哥,他們這是在做什么?” 葉驚蟄嘴角勾起:“看來我們趕上了好戲,只可惜,這新郎官怕是做不成了?!?/br> 青虎寨的防衛(wèi)算得上嚴密,他們想找到沈之柏本要多費些功夫,但今夜的喜事,顯然給他們創(chuàng)造了絕佳的機會。 聽到“吱呀”的推門聲,沈之柏沒有放下手中的書本,一向溫和的語氣里夾雜了惱意:“大哥不必勸我去參加什么喜宴了,你今日這般行事,必給寨子帶來災禍?!?/br> 進門的人沒有說話。 沈之柏抬頭,正對上一雙墜星寒眸,他瞬間警惕了起來:“閣下何人?” 葉驚蟄合上門,徑直走到沈之柏面前,語帶慵懶:“沈先生難不成真想做一輩子的青虎寨二當家嗎?” “與閣下何干?” “劉天虎蠢笨愚昧,擔不起沈先生智謀。” 沈之柏了然來人何意,自嘲一笑:“我不過就是一介落魄流民,全靠大哥好心收留才茍活至今,哪有什么智謀?!?/br> 話中拒絕之意明顯,葉驚蟄卻當沒聽見似的,不慌不忙地說:“沈先生與我是同一類人,有怨恨,有不甘,有恐懼,沈先生,是北漠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