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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下肚,卻聽得朱瀟喚了他一聲:“爹爹?!?/br>他向著朱瀟看了過去,朱瀟面帶懇求之意,指了指不遠處的三人。朱父一看便知是朱陳氏要為難朱歇,他雖不喜朱歇,但到底是自己的親子,還是站起身來,走到三人身側(cè)道:“來便來了,我朱府哪里有趕客的道理?!?/br>趕客?言下之意,朱歇不過是客而已,怕是現(xiàn)下若來個乞丐,要討杯酒水,朱父亦能一口答應。朱懸心下氣憤,但面上卻歡喜地道:“多謝父親?!?/br>朱父回到了座位上,朱陳氏坐在朱父左手邊,接著依次是季琢、朱瀟、朱歇、朱懸、乳娘與嬰孩,以及沈已墨。沈已墨取了一個螃蟹來吃,這螃蟹蟹膏肥厚,他一面吃,一面連連贊嘆。朱歇未吃甚么,手中死死地抓著竹箸,碗里空空蕩蕩的。朱懸見狀,夾了些朱歇愛吃的菜到朱歇碗中,柔聲道:“你身子不好,盡量多吃一些罷。”沈已墨掃過朱歇的面容,朱歇面上已無半分血色,印堂處透著死氣。身子不好,何止是不好,恐怕也就這幾日的功夫,便要咽氣了。若朱歇按他所言,三日前去尋個大夫或許還能多活些時日,到今日已然救不得了。他登時覺得口舌間的蟹rou失了大半滋味。這朱歇分明是修煉了近四百年的臘梅花妖,究竟做了甚么,才使得死期來得這樣急?朱陳氏極是不悅,因是朱府當家主母,面上還維持著笑容,她朝著一旁的丫鬟吩咐道:“上熱菜罷?!?/br>片刻之后,一道走油蹄髈便端了上來,朱瀟極愛蹄髈,執(zhí)著竹箸便要去夾,只這竹箸還未夾起一點rou來,朱瀟整個人卻如同在一瞬間被抽走了氣力一般,腿腳一軟,跌落在地,昏死了過去,竹箸擦過他的手背,也跟著跌在地面上。季琢將朱瀟抱起,探了探他的呼吸,又以指去掐他的人中。朱瀟無半點反應,癱軟在季琢懷中,仿若一具死尸。緊接著,朱瀟露在外頭的皮膚竟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起了褶子,其下的血rou已然不知去向。朱父驚得幾乎嚇暈過去,朱陳氏雖不喜朱瀟,但只瞥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扶著朱父往屋里頭去了。朱歇緊張萬分,從季琢懷中搶過朱瀟,輕輕地拍打著朱瀟的面頰,連聲喚道:“阿瀟,阿瀟······”沈已墨端詳了半晌,嘆息著道:“這朱瀟應當也是患了那怪病,不知是否能在一月又十三日內(nèi)痊愈,如若不能······”他掃了眼在場眾人,無奈地續(xù)道:“如若不能,怕是要丟了性命?!?/br>作者有話要說:酉時:17:00-18:59申時:15:00-16:59第40章第二劫·第八章雖宴席主人已退席而去,但既邀了這眾多賓客來,自不能將人趕了去。主桌旁的幾桌已覺察到了動靜,而遠一些的尚在推杯換盞,談笑風生。朱懸心中雖擔憂朱瀟,但為了朱府的體面,只得代父應酬賓客。朱瀟已由朱歇抱著回了房去,從宴客的大堂到朱歇臥房,不過半刻鐘的功夫,朱瀟竟又瘦了許多,朱瀟尚是十三四歲的少年,身子還未長成,本就瘦削,這一病,竟如同一把骸骨,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磕手。朱歇小心翼翼地將朱瀟放到床上,急得雙目含淚,仰首沖著沈已墨與季琢哀求道:“我適才從我大哥處聽聞我父親之前病得厲害,兩位公子不過瞧了一回,我父親便能起身了,又三日,已然痊愈大半。眼下阿瀟剛剛發(fā)病,應當比我父親更容易醫(yī)治罷?”沈已墨本在用錦帕細細地擦拭沾在手指上的蟹黃,聞聲,左右盼顧,見無旁人,湊到朱歇耳邊,歉然道:“其實我也不知你父親為何這樣快便好轉(zhuǎn)了,三日前我與季公子不過是瞧了你父親一回,連病因都還不知,哪里知曉如何醫(yī)治?如今這朱瀟······”他說罷,立在一旁的季琢接話道:“確實如此,我們對這病其實是束手無策?!?/br>“那阿瀟······”朱歇哽咽著道,“那阿瀟會如何?”朱歇面上懨懨之氣更盛了,血色盡褪,印堂比方才更黑了些,仿若下一刻便會斷氣。沈已墨勸道:“你莫要憂心,許一月又十日之后,朱瀟便能痊愈,倒是你······”“我左右不過幾日可活了,不妨事?!敝煨旖浅冻鳇c笑意來,“我之生死無關(guān)緊要,倒是阿瀟還小,若是出了甚么事,我如何能放心得下?!?/br>季琢淡淡地插話道:“我聽聞你與朱瀟雖是嫡親兄弟,但并不相熟,這十年不過見過三回。”朱歇先是吃了一驚,而后面帶苦澀地道:“是阿瀟說的?”見季琢頷首,朱歇悲戚地道:“我與他這十年間不過見過三回,但我與他一母同胞,時常惦念著他,不敢或忘,他這般說著實是······”他還未說完,卻突地咳嗽起來,他伸手捂住嘴,直咳到整個人幾乎要化作一灘碎骨與rou泥,方緩過來一些。他低垂著頭,從懷中取了張錦帕擦拭干凈唇角,又將臟了的錦帕塞入懷中。他適才咳得實在是厲害,一時說不出話來,死命地清了清嗓子,才沙啞地道:“他這般說著實是誅心?!?/br>那錦帕被染得紅了大半,朱歇雖動作極快,但沈已墨與季琢倆人卻瞧了分明。偏生是這時,已然陷入昏迷的朱瀟居然轉(zhuǎn)醒,朱瀟尚且不知自己的狀況,雙目茫然,掙扎著要起身,左足堪堪觸到地面,便發(fā)出清脆的斷裂聲。他“啊”地叫了一聲,但只是為骨裂聲所驚嚇,還未覺得疼,他的右足一踩地,又是一聲脆響。他一下子跪在地面上,手足無措地抬首問朱歇:“二哥,我怎地會如此?”“你······”朱歇安慰道,“你無事,至多一月又十三日便能痊愈?!?/br>“一月又十三日?”這話打得朱瀟猝不及防,他呆滯地問道,“我也得病了么?”朱歇跪下身來,一把抱住朱瀟,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是好。朱歇站立時正巧遮住了置在胡桃木架子上的黃銅面盆,他跪下身之后,那黃銅面盆便映出了個怪物來。朱瀟撫摸著面頰,面盆上映著的那個怪物也撫摸著面頰,朱瀟眨了下眼,面盆上映著那個怪物也眨了下眼。“我怎地會是這副模樣!”朱瀟一把撕開自己的衣袖,里頭的皮膚——哪里還能喚作皮膚,同老樹皮無異。朱歇怕朱瀟想不開,將朱瀟抱得死緊,朱瀟卻不知為何生了氣力,伸手將朱歇推得三丈開外。朱歇體質(zhì)病弱,阻不住去勢,朝著墻壁撞了上去,這一撞,若是尋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