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野獸奮力掙扎著，身子被張真人壓住，他大喊一聲，將手中的匕首向她擲去。

    翟副將那匕首打落，男子見已經(jīng)不能成事，憤恨地叫喊：“是你，你害死了我父親，你和安義侯都是災(zāi)禍，安義侯讓我們歸順大周害死了許多人，你……鼓動(dòng)眾人與李侯為難，定會有更多人死去，你……你已經(jīng)人不人，鬼不鬼，為何不去死。”

    張真人將那男子壓制住，男子面容扭曲，緊接著“噗”地一聲吐出許多鮮血，他的眼睛、鼻孔也開始不停地淌出暗黑色的血液，整個(gè)人痛楚地顫抖，可他的一雙眼睛始終盯著她，其中滿是憤恨。

    在那樣的目光下，徐清歡感覺到了迎面而來的涼意，她卻沒有躲閃依舊與那男子對視。

    那男子眼睛漸漸變得晦暗，吐出最后一口氣，完全沒有了生機(jī)。

    張真人上前仔細(xì)檢查了一番：“他咬破藏在嘴里的毒囊自盡了?！?/br>
    立即有部族的長老上前：“莫脫被刺，他形跡可疑……沒想到……”

    徐清歡看著那張年輕的臉孔。

    局勢亂起來，父子、兄弟、摯友，都已經(jīng)弄不清楚對方是一張什么臉孔。

    徐清歡向前走著，部族中人許多人還不知她活著，當(dāng)看清她的臉時(shí)，都紛紛露出驚詫的神情。

    徐清歡微微揚(yáng)起頭：“我嫁給李煦多年，為她cao持內(nèi)宅，籌備糧草，甚至去往京城為質(zhì)，李氏為占奴兒干，不惜向我下手，足見他們利欲熏心，薄情寡義。

    在他們心中只有利益，為了達(dá)到目的，他們會讓兄弟鬩墻，夫妻離棄，相熟的人互相背叛，將整個(gè)奴兒干陷入一場腥風(fēng)血雨中，毀掉如今的奴兒干，到時(shí)他們再前來收復(fù)，讓所有人心甘情愿拜在他的腳下。

    李家、庾家大軍已經(jīng)包圍奴兒干，現(xiàn)在與他們抗?fàn)幓蛟S會死很多的人，但至少我們還有機(jī)會為自己爭取，李家兵馬雖然多，但是敢于將后背交給親友和同袍的人，不怕那些宵小之輩。”

    徐清歡話音剛落，翟副將道：“誓死不與那些衣冠禽獸為伍?！?/br>
    “守住奴兒干，為徐大小姐報(bào)仇?！?/br>
    震耳欲聾的聲音在徐清歡耳邊響起。

    ……

    “清歡?！?/br>
    耳邊傳來焦急的叫喊聲。

    徐清歡半晌才睜開眼睛，看到了宋成暄緊張的神情，她這才完全擺脫了夢境。

    她方才是夢見了前世，夢見了自己在奴兒干做的事。

    宋成暄握著徐清歡的手：“方才怎么了？”她仿佛被魘住了似的，緊緊地攥著拳頭，剛剛睜開眼睛時(shí)，目光中透著一股的剛毅和決然，不禁讓他心中一緊。

    到底是什么事，將她逼迫成這般模樣。

    第六百九十章 她的噩夢

    徐清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松懈下來重新沉入床鋪之中，方才夢見前世種種就像讓她又重新經(jīng)歷了一次，現(xiàn)在清醒過來只覺得十分的疲憊。

    一只大手擦掉她額上的汗水。

    徐清歡縮進(jìn)宋成暄懷里，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聲，只覺得愈發(fā)的踏實(shí)。

    她還活著，沒有重病纏身，父兄也沒有被簡王算計(jì)而死，每次回想起前世，都會讓她更珍惜此生。

    宋成暄輕輕拍撫她的后背，如同在安慰一個(gè)被嚇到的孩子。

    “夢到什么了？”

    徐清歡思量片刻道：“夢見父親和哥哥都不在了，我去了奴兒干，帶著各部首領(lǐng)對抗李家和庾家的兵馬?！?/br>
    宋成暄的手停下來，早在鳳翔案子時(shí)他其實(shí)就對清歡的某些決定起過疑心，她做的每個(gè)安排并非都是有跡可循的。

    簡王謀反，清歡讓人去鳳陽尋找線索，前幾日又讓人去找石娘子，她要找的石娘子就是那青娥。

    許多事就像是未卜先知。

    在沒有發(fā)現(xiàn)李家與簡王黨有牽連之前，她對李家和李煦就已經(jīng)有所防備。

    包括他的身份，他這些年在東南一直很小心，他確定之前沒有見過清歡，清歡卻在人群中發(fā)現(xiàn)了他。

    他也是因此對清歡心生警惕。

    或許這一切都與她嘴里的“夢”有關(guān)。

    宋成暄仔細(xì)回想徐清歡說的話。

    現(xiàn)在奴兒干一片平靜，李煦沒有本事大張旗鼓地起兵攻占奴兒干，清歡說安義侯和徐青安都不在了，她只身一人前往奴兒干……聽起來更像是將來會發(fā)生的。

    “那我呢？”宋成暄輕聲道，“你去奴兒干，我在哪里？”

    徐清歡心中一動(dòng)，宋成暄很聰明，或許她多透露幾句，他就能從中發(fā)現(xiàn)端倪。

    “李煦舉兵攻打朝廷，你將他攔在延慶衛(wèi)?！毙烨鍤g道，這是順理成章的事，宋成暄應(yīng)該不會有疑惑。

    宋成暄停頓片刻：“奴兒干大亂，李煦必然首尾難顧，我可以趁機(jī)挫他銳氣，一舉將他打回北疆，這樣就解了京城之困，東南兵馬趁機(jī)進(jìn)入京城附近，局面就會對我有利?！?/br>
    徐清歡抬起頭來，看向宋成暄那雙幽深的眼眸，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應(yīng)該是這樣吧?！?/br>
    “我為何要這樣做？”宋成暄的聲音略微有些低沉。

    徐清歡沒有弄清楚他這話的意思，臉上晃過茫然的神情。

    宋成暄表情更加肅穆，他微微瞇起的眼睛，一抹緊張的情緒一閃而過：“我們不親近嗎？我為什么要將沒有了父兄護(hù)著的你，送去奴兒干？”

    徐清歡愣在那里，她沒有想過這一點(diǎn)，前世她與宋成暄本就不親近，她對宋成暄心存感激，卻不可能就此依賴他，所以她理所當(dāng)然地說出那些話。

    沒想到宋成暄會注意到這一點(diǎn)。

    “那只是一個(gè)夢，”徐清歡垂下眼睛，“夢里與現(xiàn)實(shí)總是不同的，每個(gè)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也有自己該做的……”

    宋成暄皺起眉頭，眼前浮現(xiàn)出她那決絕的目光，心窩一陣悸痛。

    徐清歡話未說完，就感覺到一股壓力向她侵襲而來，很快她的氣息紊亂，在他的懷中氣喘吁吁。

    好半天他才放過她，她睜開迷蒙的雙眼，對上他那雙眸子，他的眼睛中閃動(dòng)著一抹讓人難以捉摸的光芒。

    “不會發(fā)生的，”宋成暄撫平她的發(fā)鬢，“我不會將你丟下，讓你獨(dú)自面對李煦或是朝廷兵馬，我會保護(hù)你和徐家人，只要我活著……”

    徐清歡的手輕輕壓住宋成暄的嘴唇：“你活著，你必須好好活著?！彼鲃?dòng)伸出手臂攀上他的脊背，然后抬起了頭貼在他的臉頰上。

    一切發(fā)生的無聲無息，漫長而又緩慢似的，她安靜地與他纏綿，不知過了多久才疲憊地沉沉睡去。

    宋成暄低頭看著蜷縮在被子里的徐清歡。

    她面容紅潤，眉眼舒展，睡得十分安然，他再次低下頭W在她的臉頰上，然后起身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

    天還沒有完全亮。

    張真人拖著疲憊的步子走回驛館，他帶著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