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生死之事，她語氣依舊稀松平常，就像那晚一樣。

    陸晅語塞片刻，問她：“就你一個人？”

    “對。”

    “和尚呢？”

    “我沒叫他們?！?/br>
    “有身份證了？會辦住院嗎？有錢預(yù)繳醫(yī)藥費？叫一次救護車都要幾百塊，你有嗎？”

    他劈頭蓋臉質(zhì)問三連，一股子老父親嘲諷孩子是不是出息了翅膀硬了的討厭口吻，玄微不免有些懵，也有些生氣：“關(guān)你屁事，我自然有法子。”

    陸晅冷呵呵扯了下嘴角，說：“我馬上到?！?/br>
    陸晅離附屬醫(yī)院進，他下車就碰上了玄微那輛救護車。

    女孩剛巧從車上跳下來，又是那身初見時的灰色單衣，空曠曠掛在她纖瘦身軀上，她潔白的脖頸在深夜里刺著人眼睛。

    陸晅大步流星走過去，拉住了她胳膊。

    玄微回頭，見到了熟面孔，眼不自覺睜大。

    她手臂冷得像冰，陸晅問：“我給的衣服呢？”

    玄微怔了怔：“沒穿?！?/br>
    他又問：“怎么不穿？”

    玄微回：“穿不上?！?/br>
    “……”陸晅不解：“大小不是正合適？”

    玄微被他扯問得煩了：“就是用不到，不想穿，你煩不煩？”

    陸晅不再拿著她，松手觀察她樣子。

    一邊，醫(yī)護人員把男人轉(zhuǎn)移到急救床上，叫玄微名字，玄微剛要應(yīng)聲，陸晅提前走了過去。

    醫(yī)生狐疑掃他一眼：“那小姑娘呢。”

    陸晅說：“你和我說就好，我是她哥?！?/br>
    追過來剛要上前理論的玄微愣了愣。

    醫(yī)生點了點頭，示意玄微：“是她打的電話，她說不認(rèn)識這個人。”

    陸晅打量起病床上人的面孔，也說不認(rèn)識。

    救人要緊，他們推著他進大樓。

    前陣子剛處理過林茵昏迷的事，陸晅對這個流程也熟悉的很，很快就辦理好一切手續(xù)。

    兩人并排坐在急診病區(qū)外邊，一言不發(fā)。

    醫(yī)院走廊人來人往，形色各異。

    深夜都市的眾生百態(tài)，都投映盡納到一雙眼里，一只是夜店，一只叫急診。

    陸晅雙手曲在腿面，有些局促，不知如何開場，想了會還是拿出手機，心不在焉地翻著各種資訊，各種新聞。

    玄微一聲不吭，惦記著狐貍離去的場景，有些失神。

    有個婦女在走廊上痛哭起來，大家都看過去，不一會，又收回目光。

    病房里推出一個周身蒙白的人，婦女撲到床上，涕淚橫流，步伐踉蹌，嚎啕著說著些含糊不清的話。

    那人死了。玄微清楚知道。

    陸晅也往那看，他擔(dān)心玄微被嚇著，詞不達(dá)意地安撫著：“那個人，只是脫離rou/體，去了別的地方，但親人肯定要傷心的?！?/br>
    玄微抿了抿唇，覺得他言辭可笑，說：“我知道他死了，你就別一副哄小孩的樣子了?！?/br>
    陸晅一愣：“你在寺里，和尚應(yīng)該和你講過這些吧?！?/br>
    玄微未答，只問：“你知道人死了會去哪里嗎？”

    陸晅想了想：“天上？地下？我看過一部電影，里面說他們會去另一個世界開始新生活，只要在世的人還記得他們，他們就會活的很好，沒有真正死去?！?/br>
    玄微微微一笑，有些無奈，有些譏誚。魂飛魄散，哪來的新生。

    陸晅余光看她，醫(yī)院里暖氣開得很足，可她周身森寒，像是有擺脫不去的夜氣，好似不久前，她有過他一無所知的經(jīng)歷，這件事讓她心情很差。

    陸晅脫了羽絨服，搭到她身上。

    玄微微微一僵，揚眸看向他。

    他目不斜視，還是看手機，作不關(guān)心樣：“過會穿回寺里好了?！?/br>
    想了想又補充：“不要錢?！?/br>
    “哦?！彼⒙?yīng)著，一如既往的不知感激。

    可陸晅還是勾了勾嘴角，心里明快不少。

    當(dāng)晚，男人搶救成功，生命體征平穩(wěn)，轉(zhuǎn)入了普通病房。

    陸晅聯(lián)系上他家人，后半夜，他父親趕了過來，對玄微和陸晅感激不已。

    送兩人出了病房，玄微駐足，回頭不客氣地問他，“老頭兒，你姓什么，家里做什么？”

    老人不明所以，但念在是兒子救命恩人的份上，也好氣答：“姓鐘，家里開藥房的，叫仁德堂大藥房，就在延安路?！?/br>
    提起家業(yè)，他臉上浮出些驕傲之色：“已有百多年歷史了。”

    兩鬢斑白的老人始終客套：“不知道你們住的離那遠(yuǎn)不遠(yuǎn)，如果近可以來我這邊買藥，我不收你們錢，今天真是多謝你們?！?/br>
    玄微仍陰陽怪氣：“還是多cao心你兒子吧，他這條命可不是白撿的?！?/br>
    她氣焰逼人，話里暗含玄機，陸晅及時制止，拉著她作別，離開這里。

    兩人往大樓門口走，陸晅問她：“發(fā)生了什么？”

    玄微被羽絨服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她手插兜：“我不想說。”

    陸晅不說話了，她不想說，他就不問。

    他換了話題：“這幾天回去過得怎么樣？”

    “挺好的，”她恢復(fù)以往的吊兒郎當(dāng)：“反正比你那好?！?/br>
    走出大樓，外面暗夜茫茫。

    穹宇是蟄伏的兇獸，月牙兒像微瞇的眼，危機四伏，蓄勢待發(fā)。

    陸晅糾結(jié)了一會，還是問了：“今天還回山里嗎？”

    玄微答得極快：“不回?！?/br>
    陸晅剛要征詢她意見要不要去他家歇一晚，女孩已快他一步說：“我餓了?！?/br>
    不輕不重的聲音，小女孩子的聲音，像星星淘氣地閃了一下。

    陸晅心放下了，憋著笑意，嫌棄道：“你的胃是無底洞嗎，大半夜還想吃什么？”

    玄微好像早在心里有了謀劃：“想去便利店，想吃關(guān)東煮，想吃方便面，你請不請我？”

    頓了頓，她又說：“再來兩包炒米?！?/br>
    第14章 第十四枚硬幣

    兩人去了最近的一家羅森，玄微毫無心理負(fù)擔(dān)取著貨架上零食，一點吃人嘴短的歉疚都沒有。

    挑揀丸子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