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是寂寞的。他認(rèn)為自己不是個怕苦怕難的人，但這回他真的走投無路了。

姜辰站在門口仰望。每一個房間都是漆黑的，他一定睡了吧，姜辰心想。

韓韶軍是否也曾經(jīng)歷過寂寞？

再自己還無知無覺的時期，他是否也一個人愛得艱難而痛苦？

他又是如何熬過去的？

姜辰越想越心痛，他想起韓韶軍曾對他斥責(zé)：你可以不回應(yīng)我，但為什么要從背后捅一刀？

在很長一段時間，韓韶軍是抱著不求回報的心態(tài)去愛的。

感情的付出怎么可能會不求回報呢？如果自己真的沒有回應(yīng)，他真的會無怨無悔地愛下去嗎？他是如何做到的？

“隨便吧?！苯阶匝宰哉Z，“反正你也不會結(jié)婚，我就跟著你，我們不還是照樣在一起？難道你還能丟下大家大業(yè)，躲到山溝溝里去？”

姜辰被自己的精神勝利法安撫了，東張西望一番后，打開韓韶軍的家門，躡手躡腳地進(jìn)屋，再一寸一寸地把門關(guān)上，不發(fā)出一丁點(diǎn)兒聲音。

“你在干嗎？”

韓韶軍的聲音驟然在身后響起，姜辰嚇得魂飛魄散，腳底一滑，摔在了地上。

“哎喲！你怎么還沒睡??？哎呦，我的腰！”姜辰捂著腰，又忽然醒悟似的，“該不是你晚上喝了點(diǎn)酒又不舒服了吧？”

韓韶軍居高臨下一臉冷漠：“這句話應(yīng)該我問你，你大半夜不睡覺偷偷摸摸跑到我家來干什么？”

姜辰齜牙咧嘴地扶著腰起身：“我擔(dān)心你的安全，所以來看看?！?/br>
“孫家父子都被抓了，我還會有什么危險？”

“這可不一定，說不定就有毛賊在你家附近轉(zhuǎn)悠，趁你睡著了潛入你家……”姜辰越說越輕，越說越覺得是在說自己。

韓韶軍面無表情地下逐客令：“回去睡覺吧?！?/br>
“我就跟以前一樣，睡你隔壁屋行不行？”

“不行，這是我家！”韓韶軍拔高了音量。

姜辰再也不好涎著臉?biāo)Ｙ嚵?，再求下去就討人嫌了?/br>
“好，我這就走。”姜辰假笑到面部肌rou酸痛，再也笑不出來了，“我也不是說一定要你原諒我什么呢，你就當(dāng)我在贖罪好了?！?/br>
“我的仇已經(jīng)報了，感謝你的幫助，我們兩清了。我會有我的新計劃，你也有你的未來，就像我曾經(jīng)說過的那樣：我們兩個，算了。”

“你說算了就算了？反正我現(xiàn)在是被你撈上岸的魚了，你拍拍屁股就想走人？我還咬著你的鉤呢！”

韓韶軍沉下了臉：“所以你半夜闖進(jìn)我家就是為了跟我吵架的？”

姜辰心慌：“不是啊，我以為你睡了，我……”

“你不能強(qiáng)迫我接受你，就像我以前也從來沒有強(qiáng)迫過你喜歡我?！?/br>
“那你現(xiàn)在來強(qiáng)迫我好了?！?/br>
“你……”韓韶軍又被氣道了，“你快點(diǎn)出去，我要睡覺了！以后別自說自話進(jìn)我家！再有下次我要換鎖了！”

姜辰垂頭喪氣的，在走出大門時，猛地轉(zhuǎn)身抵住門縫不讓韓韶軍關(guān)門。

“又怎么了？”韓韶軍低吼。

姜辰半個肩膀都擠了進(jìn)來：“韶軍，你還是關(guān)心我的，對嗎？”

“你胡說八道什么！”

“撞車的時候，你沒有先去看孫明杰，而是先看了我頭上的傷，說明在你心目中，我比抓到孫明杰重要！”

“那只是因?yàn)槟汶x我比較近！”韓韶軍咬牙切齒。

“不對！是因?yàn)槟汴P(guān)心我！”

“隨便你怎么想！你可以滾了！”

大門重重地關(guān)閉，兩個人的對話最終還是以爭吵結(jié)束。姜辰依依不舍地趴在門上，恨不能有穿墻術(shù)，韓韶軍疲倦地靠在門背上，心浮氣躁再無睡意。

大概，今晚又是一個不眠夜。

——

第二天，半宿未睡的韓韶軍還是起了個大早，穿戴整齊出門，目的地是季元熙家。雖然他不再糾結(jié)衛(wèi)子陽的問題，但經(jīng)過昨天之后上門拜訪一次還是很必要的。

季元熙與韓韶軍住在同一個小區(qū)，位置更靠后，除了主樓還有副樓，面積差不多是韓韶軍家的一倍，很是氣派。

門鈴按響，來開門的是一位保姆。

“季先生和衛(wèi)先生昨天出去了，還沒有回來。”保姆面目慈祥，很是客氣，“先生怎么稱呼？等季先生回來了，我轉(zhuǎn)告他?！?/br>
沒想到他們沒有回家，韓韶軍有些意外，也怪自己來得冒失：“我姓韓，請轉(zhuǎn)告季先生，我改日再來拜訪，謝謝?！?/br>
計劃被打亂，韓韶軍一時沒了方向，思前想后，最后決定去看望爺爺。

他已經(jīng)有陣子沒去爺爺家了，一方面是因?yàn)橹班崿幀幍氖拢n鶴清不想見他，另一方面是最近的生活一團(tuán)亂麻，他無暇分心。現(xiàn)在塵埃落定，也該花點(diǎn)時間陪陪親人了。

韓家老宅永遠(yuǎn)都像一個世外桃源一樣，院子里樹木的葉枯了，掃過之后，還是墜著片片金黃，長青的盆栽依然勃發(fā)著旺盛的生命力，墻角的臘梅花苞初綻。

“韓哥，你來啦?！鼻趧?wù)兵熱情地打招呼，“韓爺爺在那里，我去叫他?！?/br>
“我自己去就好?！表n韶軍將人攔下，“你去忙吧，不用招呼我。”

韓鶴清背對著他們，正在給一株山茶樹剪枝，聽到走進(jìn)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是韓韶軍，嚴(yán)肅冷淡地點(diǎn)了下頭，繼續(xù)忙碌。

韓韶軍都快習(xí)慣韓老爺子每次看見他都這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了，乖乖地搬了張小椅子坐在他身邊打下手。他記得小的時候，爺爺每次看到他，都笑呵呵地把他抱在膝蓋上，寵得不得了，但對父親都是冷冷淡淡的，好像很嫌棄似的，后來韓韶軍明白，爺爺奉行的是君子抱孫不抱子。這個態(tài)度一直持續(xù)到韓父過世，很多時候韓韶軍覺得爺爺看著他的時候，其實(shí)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父親。

“怎么今天有空來看我？”韓鶴清戴著一副老花眼鏡，抓著一根長得不太規(guī)矩的樹枝左看右看。

“最近……”韓韶軍本來想把孫家的事向韓鶴清交代一下，父親不在了，母親不管這方面的事，那么大的事想來想去似乎也只能跟爺爺說?？伤鋈贿熳×耍l(fā)現(xiàn)爺爺?shù)念^發(fā)像雪一樣白，皮膚像樹皮一樣粗糙，眼底有一點(diǎn)渾濁。

爺爺老了，尤其是上次把爺爺氣病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天大的事都得自己扛，再也不能讓他cao心了。

“最近得了空閑就來看您，就是想了?！表n韶軍笑道。

韓鶴清嫌棄地哼了一聲，但眼角的深紋出賣了他的內(nèi)心?！皫臀野堰@根樹枝剪了，用那把剪刀。”他用下巴示意。

韓韶軍從一堆工具里挑挑揀揀，拿起一把又寬又短的修枝剪刀，輕松地將樹枝剪斷。

“我老啦，連孫子都覺得我不中用，不跟我說實(shí)話啦?！表n鶴清掃了眼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