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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幕

    沈沉醉開堂審案, 證據(jù)齊全字字誅心，幾乎沒怎么用刑尚母就招了。她養(yǎng)優(yōu)處尊慣了, 身上只剩狠心卻沒了骨氣, 幾乎被衙役壓著肩膀被迫跪在冰冷地面上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認(rèn)輸了。

    與其面對酷刑, 不如給尚家爭取一絲求生的機(jī)會。她女兒還未二十，家里上有年邁老人下有未出生孫女, 尚母心里萬般不甘只得化為認(rèn)命。

    這條路, 她剛走的時候戰(zhàn)戰(zhàn)兢兢處處小心，生怕有朝一日人頭落地, 可利益帶來的巨大享受跟滿足慢慢麻痹了她, 讓她一步步的朝著這深淵走的越來越遠(yuǎn)。否則, 早該收手的。

    她這罪, 罪不及家人，這是朝廷法度給的最后的仁慈。

    尚母被判了死刑，秋后問斬。別人金桂折香之時, 便是她家破人亡人頭落地之時。

    這一切，怪不得旁人。

    尚母手腳帶上鐐銬被壓下去的時候，余光瞥見了站在柵欄后人群前的林綿綿。他木著著臉看著她，眼睛黝黑, 神色無悲無喜, 手里還牽著個四五歲模樣的小男孩，那孩子白瓷似的臉蛋上生了雙多情的桃花眼，讓人過目不忘。

    尚母腳步微頓, 想起吳氏肚子里的孩子，她給孫女的出生禮都準(zhǔn)備好了。身后衙役以為她要出什么幺蛾子，推搡了她一把，尚母垂眸別開臉，頭發(fā)散落在臉龐，腳步踉蹌著往前走。

    眾人看她這個模樣沒有同情而是痛恨謾罵。以前那個挺著肚子抬起下巴耷拉著眼皮用鼻孔看人的尚家主，竟也會落到今天這個田地？

    林家妻夫多好的人啊，就這么被她給害了！她們心頭恨啊。

    尚母聽到有人罵她，說她不仁不義，上對不起家國，下對不起親友。尚母有些恍惚，殺害林家妻夫后她后悔了嗎？

    她忘了。只記得那時滿心想的都是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而對方是誰，在金錢性命面前，她早已忘記。

    曾經(jīng)年少艱苦打拼時并肩結(jié)伴而行的人，那時在她眼里已然成了提錢的鋪?zhàn)痈鷶r路的石頭。

    沒用，那就廢了。

    尚母苦笑，笑自己利益熏心。若能重來，她定會還走這條路，畢竟實(shí)在是太享受了。

    人總會死的，窮酸的活著不如富足的死去。尚母內(nèi)心猙獰的想，與其窮苦的過一輩子，不如享受這幾十年。至少她坦誠認(rèn)罪，所有該交代的事情今日一天在大堂上已經(jīng)交代的干干凈凈，入獄也沒有酷刑。衡量利弊，依舊是賺了。

    林綿綿看著尚母肥碩的背影，唇瓣緊抿，他心頭有郁氣，覺得秋后問斬屬實(shí)便宜了尚母。

    他牽著路盞茶找到了沈沉醉，福禮求她幫自己一件事情。他要讓尚母往后的一兩個月里，都在痛苦悔恨中度過。

    尚母在意的無非是尚家，林綿綿要沈沉醉每日都找人準(zhǔn)時在尚母面前念叨如今尚府的情況，等她習(xí)慣之后就戛然而止。

    林綿綿不光想要她死，還想讓她死的不痛快，從被抓到下獄，尚母都被受過刑，那林綿綿便讓她好好體會一下什么叫做無形的刀子。

    用她親人消息這把刀，日日割她的心。等沒了消息那日，便是她痛苦崩潰之時。

    不知到那時候，尚母會不會后悔自己曾經(jīng)選擇了這條路。會不會意識到再多的金錢都買不來她親自給父親送終，親眼看著孫女出生。

    林綿綿聲音綿軟的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連沈沉醉都頭皮發(fā)麻的正眼看他。這小公子年紀(jì)不大，倒是個狠人。

    沈沉醉略微聯(lián)想片刻，想到林家夫婦去世林綿綿差點(diǎn)被燒死在異鄉(xiāng)，心里頓時了然，他當(dāng)時所承受的痛苦不會比尚母少。

    沈沉醉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許了他這事。

    肩膀單薄身形纖瘦的少年?duì)恐掷锏男∧泻㈦x開，沈沉醉手背在身后，望著林綿綿的背影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刑法里的死刑，能否真正的讓犯人意識到她錯了？若是犯人至死都覺得她沒錯并且沒有懺悔的意圖，她就是死了，受害者乃至其家屬的心都會難平。

    有時候活著懺悔比直接處死更痛苦，內(nèi)心的懺悔煎熬是□□的疼痛比不上的。

    沈沉醉想，將來若是有可能，她想將林綿綿的這招用在刑法上。

    出了衙門，林綿綿垂眸看向一直被他牽在手里的路盞茶，抿了抿唇，蹲下來仰頭看著他。

    路盞茶眉眼里盛著滿滿的擔(dān)憂心疼，小手摸摸林綿綿的臉，糯糯的說，“不怕，茶茶在呢?！?/br>
    林綿綿不知道路盞茶能不能聽懂他剛才說的那些話里的深意，他掌心覆在貼著自己臉的那只手的手背上，歪著頭看路盞茶，看那雙跟路長歌有八分相似的桃花眼，慢慢紅了眼眶。

    “綿綿哥哥想阿姐了？”路盞茶明顯是有了經(jīng)驗(yàn)，只要林綿綿這么盯著他的眼睛看，十有八.九是想路長歌了。

    林綿綿吸吸鼻子，悶悶的“嗯”了一聲。

    路盞茶笑嘻嘻的伸手捧著林綿綿冰涼的臉，“阿姐肯定也想綿綿哥哥啦?！彼铝志d綿不信，拉著他的手貼在自己心口上，十分篤定的說，“我跟阿姐血脈相連，能感受到她想你了，特別想?！?/br>
    林綿綿眼里露出些許笑意，臉上終于有了點(diǎn)活人的氣息，慢慢有了溫度。他摸摸路盞茶的腦袋，“今天這事是咱們的小秘.密，我說的話不要告訴你阿姐?！?/br>
    他在路長歌心里，是個單純無害的小白兔，是那風(fēng)雨中搖搖欲墜的小蓮花。

    路盞茶眨巴眨巴眼睛，“綿綿哥哥說了什么話？茶茶年紀(jì)小，記不住事情。”

    他肯定不會直接告訴阿姐綿綿哥哥是個黑芝麻餡的湯圓！就像阿姐不會告訴林綿綿自己是個長了條大尾巴的小狐貍。

    路盞茶笑的傻甜，抬手摸摸林綿綿的臉，單純無害。

    林綿綿可喜歡死這個小可愛了，當(dāng)下舒了一口氣，領(lǐng)著路盞茶去買了好幾個糖人，在外面逗留了許久才回去。

    離尚母被堂審判刑已經(jīng)過去了好些日子，路長歌還在考鄉(xiāng)試的最后一門。

    今日便是八月十五，路長歌提前交卷出來，打算晚上趕夜路回府。

    像她這樣提前交卷的不在少數(shù)，很多人能撐到這一門都實(shí)屬不易。這些人心里沒有任何把握，不知道自己下筆都寫了什么東西，滿腦子想的都是與其耗費(fèi)時間不如提前交卷出去快活，今日的燈會美酒定能撫平她的內(nèi)心。

    也有部分人跟路長歌一樣，對自己的成績極自信，卷子完成后覺得在里面再耗費(fèi)時間已經(jīng)沒了意義，不如提前出去。

    貢院里今夜頂著明亮的圓月遲遲不交卷的都是水平中等的學(xué)子，她們想出去，可又覺得再待一天許會寫出更好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