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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發(fā)現(xiàn)馬車停在了霍夫塔司所在的小鎮(zhèn)外。“交通似乎被封鎖了?!避嚪?qū)ξ覔u了搖頭,以示他也不清楚內(nèi)情。大型的交通工具都被禁止進入鎮(zhèn)中了。我的馬車旁邊還落了好幾頭飛翅馬,各自呼呼地打著響鼻。那條邊界線上每隔幾步就站著一個黑制服的守衛(wèi)。我把霍夫塔司的身份牌遞給其中之一檢查,終于在一番波折后被放行進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清晨的鎮(zhèn)子內(nèi)似乎比以往沉悶很多。以往喜歡在冬假結(jié)伴出門閑逛的學生們都不見影子,小街的兩側(cè)只有馱著木筐的人語鳥在賣報。我隨便問它要了一份,它翅膀一抖,令一卷灰色報紙飛了出來,然后歪著小腦袋看我數(shù)錢。“謝謝?!彼终粓A地說著,把錢叼了過去,又撲棱棱地飛回了房檐上方。我展開一看,第一版的版面上就登著“印沙向我國單方面提出采取戰(zhàn)爭手段”的大標題。我向下一掃;還沒有任何戰(zhàn)事展開,不過字里行間火藥味很濃。印沙就是之前一直吵鬧的兩個小國之一——我不確定宣戰(zhàn)這話是否僅限于威懾。據(jù)我了解,印沙雖然臨近歌倫度南,但無論是國土面積還是軍事力量都是遠遠不及的。再往后的報上就沒有大事發(fā)生了,霍夫塔司小鎮(zhèn)莫名的封鎖也沒有被見報。我丟了報紙,邊走邊給幾位朋友發(fā)了蝶書,告訴他們我已性命無憂地回來。我想小花鳥也許已趁冬假回家消遣,蘭朵和柯爾曼也許一同返回了王都。沃德國隔得較遠,奧德應(yīng)該是在校內(nèi)的一個,或許在泡圖書館。我猜想著我返校時見到的第一張熟悉面孔,穿過最后一條分外冷清的街道,向霍夫塔司的大門加快腳步走去。石拱門下靠著一個穿著東院常服的人。他抱著手臂,眼睛半闔,臉色似乎被這晨間的光暈襯得有些蒼白。“柯爾曼!”我朝他跑去?!澳闾氐貋淼任??”他睜開雙眼,點了點頭。“走吧?!彼f。我有很多話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涌到嘴邊,卻都在他眼底的冷漠前遲疑收住了。我感到他和過去有些微妙的不同。他從前當然也是冷漠的,但似乎跟現(xiàn)在透出的那種不近人情有所區(qū)分;就像是有什么在他眼底過早地凝固了,不肯再流動。他仿佛有話要對我說,正踟躕著如何表達。“西院有人出事了?!彼_口道。“奧德戈?”我脫口而出,登時剎住了腳步。“不是?!笨聽柭f。我暗地里松了口氣,同時慚愧于剛剛浮現(xiàn)出的那點慶幸。“那——”我抬腳向前走去,卻沒在余光里看到一旁的柯爾曼。我忽然有些不好的預(yù)感,回過頭去,發(fā)現(xiàn)他還站在原地。“是蘭朵?!笨聽柭f。我和他進了醫(yī)療區(qū),在蘭朵的病床邊并排坐著,小姑娘正安安靜靜地閉著雙眼,一頭卷發(fā)都被掖到了被子里,“什么時候的事?”我問他。“一天前。”柯爾曼說?!八嬖V我她要在早晨去放風,中午過來找我,但我們之后就失去了聯(lián)絡(luò)。我循著她的痕跡在西院找到了她。她就像現(xiàn)在這樣,昏迷不醒,身上沒有外傷。魔法會派來鑒定的人說是魔法陣反噬。她似乎發(fā)覺了一個地面上的陣法,想試著破開它,但被它的保護機制反傷到了?!?/br>“現(xiàn)在的情況怎么樣?”“醫(yī)院說打入她體內(nèi)的魔紋有古怪,他們還沒找到救治的先例。只能暫時穩(wěn)定她的情況?!?/br>“霍夫塔司內(nèi)怎么會出這種安全事故……”我的目光停留在她失了血色的面頰上,“這不應(yīng)該?!?/br>“那地方是封鎖的?!笨聽柭f,“誰也不知道天臺上的魔法陣來自于誰的手筆?!?/br>“等等,”我的喉嚨忽然變得很干啞,“西院哪一棟樓的天臺?”“西院主樓?!彼f。我頓時感到難以呼吸。“我建議你打我?guī)兹!蔽艺f,“記得我對你們提起過它嗎?是我告訴了她溜進去的方法——”我看到柯爾曼的右手確實在那一瞬間捏緊了,上面的骨節(jié)都凸顯得蒼白。“沒有意義?!彼f。然后他放松了手指,去碰蘭朵的額頭。“沒有意義?!?/br>“但你起碼可以——”我說,“可以感到好受一些?如果你把你的——訴諸于其他方面……”我覺得我說了另外一些什么,然而連我自己都無法分辨自己話中的邏輯。“那不一樣,維森特。”柯爾曼靜靜地說。我從未聽到他這樣心平氣和地、幾乎是死氣沉沉地說話。如果不是他抬起了頭,我甚至不會認為他在那一刻感到了痛苦。他冰封的情緒里泄出的悲哀,僅能刺得接收者微微一痛;有一些無處安放的憤慨逃竄到了空氣里,漫無目的地流淌幾周,最終隱沒于荒蕪。我從前曾在他身上照見同我一樣的迷惑,但現(xiàn)在不了,我才是更加迷惑的那一個。他看上去要洞徹很多。他龐雜的心緒大約彼此擠壓著,令他泛上一個慘淡的笑容——他只用一句話來替它們收尾。“你沒有愛過誰,對嗎?”他說。我怔怔地看著他。我只是忽然想起另一幕,好像曾經(jīng)也有人這樣地問我。那是十一月份的酒吧,小花鳥坐在高腳凳上,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他平時對于飲酒的量都掌握得精準,每次酒會都屬于最后還能走直線的那一批,那天卻像是決意給自己滿上許多杯。仿佛等到他醉了,或者讓我以為他醉了,他才能不怯于將心底的話統(tǒng)統(tǒng)倒出來。“愛是另一回事,”他對我說,“我——愛上了她,維森特。我發(fā)現(xiàn)我對別人再也說不出愛了。無論她們有著多么湛藍的眼睛,性`感的紅唇,耀眼的金發(fā)?!?/br>我那時注視這個過去的金發(fā)碧眼偏好者,絞盡腦汁地想著挽救的辦法。“我不是要你來安慰我,”他醉眼朦朧地說,搭上我的肩膀,“我知道你也沒有愛過?!?/br>可我那一刻的腦海里同樣閃過了另一些話語和顏色,不是黑發(fā),也不是深藍眼睛——我想反駁他,說我是戰(zhàn)無不勝的愛之戰(zhàn)士,且對自己的偏好有著與他不同的絕對堅持。但我什么也沒有說出來。我什么也沒有說出來。“你說的對,”我對柯爾曼說,“我沒有?!?/br>我對他保證我會一同尋找蘭朵體內(nèi)魔紋的解法。我們兩個沉默地坐了片刻,病房那扇閉合的門被人敲了敲,然后從外面被推開了。進來的幾個人系著斗篷、別著大魔導師的星星領(lǐng)針;看上去是隸屬魔法會的人。“維森特.肖先生?!逼渲写蚴啄侨苏f。“維森特?!比R恩也從后面露出頭來。他身上是同樣的裝束。“我們正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