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狼狽地落回地面。

“看來這里的機關(guān)設(shè)置不能讓人取巧。”我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旁觀他拍打雙膝站起來，接著道，“我先去看看那個石板?！?/br>
他怔怔地看著我，面色陰晴不定。

我將腳尖抵在河水邊沿，這才看清連通兩岸的那石板的具體情況；它被劃成了許多個方格，方格上印著古文字的二十六字母。

我把這一發(fā)現(xiàn)告訴了柯爾曼。

“謎題里沒有關(guān)于字母的提示?！彼f。

“但‘一回合’這個提醒很重要。沒準(zhǔn)我們只能走上一回，這里就會發(fā)生什么變故?！?/br>
我們思索片刻，沒有得到任何進(jìn)一步有意義的推測。柯爾曼用手指擦拭了一下刀面，向河水走去：“只能試出答案了?！?/br>
我腦內(nèi)卻在這一刻靈光一現(xiàn)，下意識地飛身擋在了他與河水之間。

“重點除了‘一回合’，”我擋住他的刀，說道，“還有‘亮起’?！?/br>
我對柯爾曼說，除了紅色的矛尖，還有另一個火種。

“一個假設(shè)——如果我們能用這些石磚上的字母拼出‘燈’，也就是‘打下’燈，火種不就會隨之露出來了嗎？”

“你確定是‘燈’還是‘火種’？”

“看排列和出現(xiàn)頻率，一直往前的路徑只能拼出‘燈’。”

在問清我的推測過程之后，柯爾曼并沒有顯得多么反對我的想法。他只是告訴我，我需要當(dāng)仁不讓地親身試驗一回。

“但從謎題里的內(nèi)容來看，很有可能我的試驗會用光唯一一次機會?！蔽艺驹诤舆叄剡^頭對柯爾曼說。

柯爾曼抱著手臂，皺了皺眉頭，“沒必要多說?！?/br>
我心想這人確乎不識好歹，繼而聽見身后紛沓腳步聲響起?？聽柭s來我的一側(cè)，和我并排站著。他叫住我，卻只眺望著河對岸的兵甲，低聲說：

“謝謝?！?/br>
“為了之前我拉你回來？”我拍拍他的肩膀，“順手而已。如果向西院的人道謝需要這么痛苦的內(nèi)心掙扎，那還是節(jié)省點快樂去享受人生吧。”

“我對你的道謝是真誠的。”柯爾曼似乎對我的答復(fù)感到并不愉快，“一碼歸一碼，我對西院的看法并沒有任何改變?！?/br>
“別以群體的種類來評判我?！髟骸c否也是一樣?！蔽以敬蛩惝?dāng)即離開這一側(cè)，這時心中卻騰起一股無名火，收了腳下沖勢，向他揚起下頦，“人們本來就各個迥異，閑言碎語卻總把他們?nèi)M(jìn)固定的幾欄。如果他只使魔法，他就溫文懦弱；如果他提著刀，他就粗魯莽撞。如果他淪為普通，他就放任自流、庸庸碌碌；如果他天賦卓絕，他就孤高自滿、野心勃勃。如果他出身赤貧，他必然可鄙，因為他有著目不識丁的野根；如果他出身貴胄，他必然可鄙，因為他從降生起便得享溫床。你的看法跟這些有什么不同？”

我看到他動了動嘴唇，沒有更多解釋，于是繼續(xù)道，“柯爾曼，倘若你仍舊保有這種觀念，我自然無權(quán)干涉，但這確實毫無驕傲的價值可言?！?/br>
說完這話，我沒等待他的回應(yīng)，直接抬腳踩上了第一塊對應(yīng)字母的石磚。

幾乎就在我接觸到它的那一刻，那石磚便重重地往下一沉，上面刻有的字母發(fā)出通明的光亮。我在搖晃中一個趔趄，差點對自己的判斷加以否定，卻并沒見到水流溢過我的腳面，反是有一個違背水中規(guī)律的干燥凹陷生成。我停留在那凹陷中片刻，確認(rèn)不再有新的變故后才敢于踩上下一塊石磚。我就這樣一步步地向前移動著。越到后來，石磚上的字跡反而越模糊，只能通過殘余的形狀來判斷它是否是正確的選擇。即將踏上最后一個字母的時候，我的頭腦幾乎都要僵化了，眼睛酸澀不已，唯一存在的想法就是：“賭上一把吧！”

我把重心放在了最后那個判斷上。

隨著最后那個字母的亮起，整塊方形石板發(fā)出吱吱咯咯的響聲，每一塊石磚都在激烈著摩擦著它的左鄰右舍；滄海桑田般的變換都擠在這一瞬間，凹陷的磚塊上浮，露頭的磚塊下沉。下沉的磚塊轉(zhuǎn)眼間無隱無蹤，只余下河水從那里淌過；上浮的磚塊卻聲勢浩大地聚到一起，然后在須臾間炸成高高的一團飛灰。

我被爆炸的氣浪掀到了滿是兵甲的河對岸，目光仍舊扎根在飛灰之間。我看著它們凝聚，由蓬松地一大團變成一個小球，由黯淡無光的、粉末般的顏色變得光華奪目。它們最終擰成一股尖削的紅色火種，向我的方向沖去。

我下意識地跳起來去抓，卻聽見朦朧的煙霧里傳來柯爾曼的喊聲：“當(dāng)心你后面！”

我一手攥住了火種，彎身躲過了腦后襲來的勁風(fēng)。我感覺攻擊者動作僵硬，應(yīng)變也慢，于是抓緊躲避的空當(dāng)對柯爾曼喊道：“我放線拽你過來！”

“看好你自己吧！”他從那邊吼道。

我覺得他態(tài)度有異，回身擋住了朝我下盤甩來的一擊。我原本還在醞釀著接下來的攻勢，身后的景象卻讓我不由得頓了一頓。

那些穿戴盔甲、排列整齊，在河岸對面保持沉默的雕塑士兵，不知何時已極端貼近我這里。它們機械式地緩緩抬動雙腳，揮動著手里的武器，一個推擠著一個向我逼來。

☆、第二十章

那些對痛覺麻木的銅皮鐵骨無所顧忌，我的躲閃卻變得更加吃力。所供人站立的空間越來越少，一不留神我就可能在合圍之下被串成數(shù)串。速度在這樣的包圍里已經(jīng)不是關(guān)鍵了；倘若一個人被鎖在身量大小的瓶子里，哪怕他有著再靈敏的反應(yīng)、再敏捷的身手，只要包裹他的玻璃瓶被人用外力捏碎，他就斷無生存的希望。

我的余光瞥見了柯爾曼將刀從對岸拋向這里，卻被半空中的屏障再度彈回。他這個舉動似乎吸引到了那些雕塑的注意力，讓它們的動作停滯了一剎。我趁著這個機會，手撐上了著面前一個士兵的肩膀，跳上了他的頭頂。

那些擠擠挨挨的雕塑如同沸騰了一般，先是各自碰撞著向上伸出武器，意圖戳傷我，但因為動作不甚靈巧往往失敗告終。我不斷從一個士兵的頭盔頂騰挪到另一個頭盔，借它們站位密集帶來的劣勢東躲西藏，從頭頂向它們丟去大小法術(shù)，試圖阻斷或者摧毀他們的攻擊。但在這樣不穩(wěn)定的狀態(tài)下，我無法畫出魔力均衡的符紋，放不下大型的陣法，也念不出什么有效的咒術(shù)——它們太沉了，偏偏又在緩慢移動，我的咒術(shù)無法鎖住它們。

有什么辦法呢？我想。要是柯爾曼不在，我的“卡戎”可能會更適應(yīng)這種局面。無非是硬碰硬，斬斷一條鋼鑄的手臂，砍到虎口發(fā)麻為止，看哪一方先丟下刀；或者干脆放出刀魂，看看能不能碰到運氣，將它們一把火燒個干凈。那臆想中的場面摧枯拉朽、惑人心神，我不禁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