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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間。“啊,在哪里!”水鏡之外的宋隱忽然小聲叫了起來——秘銀已經(jīng)走到了水晶穹頂?shù)纳戏?,然而臺階依舊不斷地向上螺旋著。他抬頭朝著殿堂上方眺望,只見高高的樓梯一直伸向不可見的黑暗高處。而就在光明與黑暗的交接處,有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人影,正在朝著高處走去。秘銀想必是大聲地發(fā)出了叫喊,因為那兩個人同時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緊接著秘銀開始了奔跑,他飛快地與一幅幅照片擦肩而過,顯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追趕上沙弗萊的腳步。“怎么回事?”宋隱卻發(fā)現(xiàn)了一絲不祥之兆——墻壁上的那些照片變得越來越模糊、扭曲,色澤也越來越暗淡,到最后,干脆變成了一團污黑。而隨著照片的變化,墻壁乃至秘銀腳下的臺階也開始變得詭異起來。鍍上去的金層斑駁脫落,露出了里面粗糲的黑色磚石。石塊上又生出了一層潮濕的苔蘚,甚至還有粘滑的血跡沿著縫隙一路滴落下來。越是往上行走,道路就越艱險。雖然要找的人已經(jīng)近在咫尺,可秘銀還是不得不放慢了腳步。“這是怎么回事?”宋隱直覺不妙,“他們這是要到哪里去?”他面向齊征南提出問題,可做出回答的人卻是亞歷山大。“這條路,你爸他當年也走過。”亞歷山大居然當著齊征南的面,提起了那段往事:“我給他準備了足夠劑量的死藤水,只要能夠沿著這條臺階一直上到高處,就可以打開安全屋里最最重要的一扇門,回到現(xiàn)實世界?!?/br>“回到現(xiàn)實?!”宋隱承認自己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一點,但是回頭仔細尋思,既然偷渡者能夠穿過人類的噩夢抵達現(xiàn)實,那么被死藤水強行開啟的門扉能夠通往現(xiàn)實,也就再合理不過了。所以,如果沙弗萊穿過了臺階盡頭的那扇門,他就將會從漫長的植物人狀態(tài)之中醒來??伤妮o佐官呢?沙弗萊又為什么要將輔佐官帶在身旁?宋隱倒吸一口涼氣,隱約覺得自己即將推理出一個極為可怕的結(jié)論。然而這時,他耳邊傳來了齊征南的一聲冷笑。“當年的事果然有你一份?!彼粗鴣啔v山大,眼神陰鷙。而亞歷山大依舊蹲在地上,含笑仰望著齊征南:“你好啊,暮輝?!?/br>說話間雙方全都攤了牌,現(xiàn)場頓時充斥著nongnong的火藥味。夾在中間的宋隱雖然想要緩和一下氣氛,卻又不知應(yīng)該從哪一頭開始緩和起。他正苦惱著,水鏡里的局勢突然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經(jīng)歷過一番有驚無險的攀爬追趕之后,秘銀終于來到了臺階的最頂端。在他腳下的深淵底部,水晶穹窿之下,殿堂依舊金碧輝煌。然而此刻在他眼前,卻只有漆黑如夜的殘垣斷壁,以及一堵異常高大的、漆黑的門扉。不,宋隱很快又在心中自我更正——那并不是一扇漆黑的大門。事實上,門扉已經(jīng)處于敞開狀態(tài),而真正一團漆黑的,恰恰正是門外的世界。而就在這一團漆黑的詭異門口,沙弗萊與他的輔佐官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兩副一模一樣的臉龐、兩雙碧綠的眼眸,同時凝視著奮不顧身一路追趕而來的秘銀。水鏡無聲,因此并不能夠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些什么。但是不難想見,那必定是一番極為矛盾與痛苦的談話。“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吧,為什么通往現(xiàn)實的大門后面反而是一團漆黑?!?/br>亞歷山大讀出了宋隱的困惑,主動揭開那個令人錯愕惋惜的謎底——“那是因為沙弗萊的眼睛在來到煉獄之前就看不見了。檢查不出器質(zhì)病變,或許是心因性。但拖得久了,也有可能會轉(zhuǎn)變?yōu)橛谰脫p傷?!?/br>“……失明?!”宋隱的腦海里旋即回想起了沙弗萊那雙如同寶石一般的青綠色眼睛。他曾經(jīng)不止一次覺得它們有著超越凡俗的驚人之美,卻萬萬沒有料到,這竟是一對只屬于煉獄的義眼。“啊……!”他忽然間又明白過來了——他明白了為什么螺旋上升的臺階越接近現(xiàn)實,周遭的一切就越是昏暗、破敗和凄涼。因為沙弗萊失去了視覺,便失去了對于家族的價值,失去了那頂他原本就并不需要的金冠。他從最高的山峰被人推落下來,跌入最冰冷死寂的黑暗之中。卻也因為這冰冷死寂的黑暗,讓他徹底“看”清楚了,自己曾經(jīng)生活在一個多么荒誕丑陋、令人作嘔的環(huán)境里。“所以他才會固執(zhí)著,不愿回到現(xiàn)實世界。他不愿解開心結(jié),不愿再看見那些令他作嘔的人,不愿再一次攀爬那座人rou組成的、活的大山……不愿意再燃燒自己的生命,去照亮那些他所厭惡的人的生命?!?/br>“可他卻想要讓輔佐官代替自己而活?!?/br>齊征南冷硬的聲音打斷了宋隱的感慨:“把自己不想要的生活,強加在一個人工智能的頭上,難不成還希望輔佐官代替他向人間的那些垃圾復(fù)仇?懦夫罷了?!?/br>“不,你誤會了?!?/br>亞歷山大依舊在笑,眼角卻帶著一層寒意:“沙弗萊的確準備將輔佐官的意識灌輸進他自己的身體。但那并不意味著他試圖復(fù)制第二個自己。他只是想要給輔佐官一個機會,一趟離開煉獄、去感受真正人間的旅程。你們把它當作是沙弗萊送給輔佐官的遺產(chǎn)便好了?!?/br>剛說到這里,只見水鏡里的三個人忽然沖突起來。秘銀死死抓住了其中一人的衣領(lǐng),而另一人則奮力將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那個人推向漆黑的大門之外。局勢一片混亂,外人根本再分不清楚誰是沙弗萊、誰又是輔佐官。而水鏡之外的三個人,也因此而暫時放棄了爭執(zhí),目不轉(zhuǎn)睛地緊盯著水中的發(fā)展。直到手心里的汗水又冷又濕的時候,宋隱才意識到自己究竟有多緊張。但他旋即又反思起這種緊張的情緒——為什么,自己究竟在期待著什么樣的結(jié)果?沙弗萊想要放棄自己,換給輔佐官一個認識世界的機會;秘銀渴望能夠盡快回到家人身邊;沙弗萊反對秘銀離開煉獄;而秘銀不希望沙弗萊自我放棄;但是沙弗萊又的確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這其中,究竟存不存在一個皆大歡喜的結(jié)果?如果沒有,那又怎么才能將傷害降至最低點?他正為此而傷神,忽然聽見亞歷山大發(fā)出了一聲短促而興奮的叫聲。只見水鏡之中,一個人影被推搡著跌進了門外的黑暗,另一個人則與秘銀扭成一團,從高高的臺階上摔了下來!是誰?被推出門外的究竟是沙弗萊本人,還是輔佐官?!宋隱自認沒有秘銀那種本事能夠?qū)蓚€一模一樣的人區(qū)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