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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一劍霜寒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81

分卷閱讀181

    姓的一日三餐,與他們同樣平凡的悲歡與喜樂。

想及此處,云倚風幾乎要對季燕然肅然起敬了。他先前只知他是大將軍,要守著河山與萬民,卻也沒仔細想過這個“守”字究竟有多沉重,所以當此時此刻,一切都以最殘酷真實的情形呈現(xiàn)于眼前,他內(nèi)心所受到的觸動,怕是抓上十七八個書生亦寫不出。

最后一名鬼面人倒下時,每一位盟軍將士的鎧甲皆被血染紅了。他們撐著刀劍,拖著精疲力竭的身軀,坐在地上,坐在這修羅場般的地獄中,誰都沒說話。

響徹天際的,只剩號角聲。

戰(zhàn)火焚盡了荒草沙丘。

季燕然問懷中人:“怎么不吭聲了?”

云倚風衣擺上沾滿血,如鼓心跳尚未完全平復:“還沒想好要怎么夸?!?/br>
季燕然低下頭,在他唇角迅速蹭了一下。

云倚風:“……”

兩人此時正在高處,這一親,千軍萬馬可就都看見了。

烈日當頭,長風浩浩。

將軍玄甲長劍,公子墨發(fā)白衣。

短暫的安靜之后,是一片震天的哄笑聲,死氣沉沉的戰(zhàn)場上,也終于有了一絲活泛氣。

云門主這趟提著劍雄赳赳出門,氣勢擺得挺足,但半個敵人沒砍殺,反倒稀里糊涂被當眾親了一口,氣勢頓減,找了個沒人注意的當口,趕緊騎著匹小馬溜回去了。

李珺正等在營地,一見他就轟然撲上來,滿臉是淚又喜又悲,結(jié)結(jié)巴巴說了半天,都沒能囫圇吐出一句話,最后還是身邊的侍衛(wèi)看不過眼,主動幫忙解釋,說在鬼面人偷襲營地時,平樂王也勇猛地舉起一把刀,幫忙砍殺了兩人。

云倚風敷衍:“恭喜恭喜。”

李珺堅定地說:“我現(xiàn)在也算是大梁鐵血男兒了!”

云倚風道:“對對對。”

李珺又問:“我舅舅呢?”

云倚風答:“沒找到?!?/br>
李珺呆呆張大嘴:“???”

按照眾人先前所想,紅鴉教帶走了肅明候一家人,定然是要聯(lián)手搞一番大事情的,可誰知竟然影子都沒見一個。其實云倚風也正在費解此事,總不能說楊博慶一起被洗腦灌藥,成為了鬼面人之一吧?那實在太……莫名其妙了些。

李珺還在長吁短嘆,云倚風已經(jīng)鉆進帳篷,一口氣灌下三大杯涼茶,方才覺得渾身燙意退了些。至于這燙是因為身子虛弱,還是被蕭王殿下活活親出來的,都不重要,總之他今日是不打算再出門了,只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穩(wěn)如磐石。

李珺獨自嘆了一陣,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自己身在軍營,應(yīng)當也挺安全,于是便把舅舅暫時放到一邊,湊上前關(guān)心起另一樁大事:“仗打贏了,你是不是……”他搓搓手指,一臉高深莫測。

云倚風嘴一撇:“搓什么,我欠你銀子?”

“什么欠我銀子。”李珺又拖著板凳,往他身邊擠了擠,“慶祝一下嘛。”若寫進話本里,這也是一段浪蕩風流的神仙佳話啊。

云倚風:“……”

李珺繼續(xù)問:“七弟什么時候回來?”

“早著呢?!痹埔酗L道,“仗是打完了,爛攤子還沒收拾完,那些發(fā)狂的俘虜怎么樣了,沒死吧?”

“梅先生給他們喂了藥,都昏迷了?!崩瞵B道,“罪魁禍首抓回來了嗎?”

“嗯?!痹埔酗L道,“估計現(xiàn)在正在審,看能不能吐出解藥?!?/br>
就算不顧那三十余名俘虜,至少也得救下烏恩,對方孤身犯險,又在明知巨石陣埋有炸藥的前提下,仍愿豁出性命毀陣,實屬一等一的勇士,該好好活著才是。

帳外依舊嘈雜一片,受傷的兵士與戰(zhàn)馬都需要接受救治,一忙就是天黑。

鳧徯在被梅竹松灌下湯藥后,人雖說醒了,卻咬死了不肯說出解藥,聽到楊博慶的名字也沒反應(yīng),只用一雙黑洞洞的眼珠子盯著眾人。耶爾騰審得心中煩躁,站起來向外走去:“一道殺了吧,省得又出新亂子?!?/br>
林影對季燕然道:“不如交給屬下,王爺放心,定會想辦法撬開他的嘴?!?/br>
季燕然點頭:“有勞。”

而待所有的事情處理完,已是第二天中午。季燕然頭昏腦漲回到營帳,草草洗漱一把后,連飯也沒胃口再吃,倒頭便睡。云倚風替他蓋好被子,出門便見李珺正站在原地,背著手,搖頭晃腦遺憾嘆氣,哎呀,我七弟究竟知不知道他都錯過了什么?

云門主抬手一拳。

平樂王縮著脖子,跑得比賊還快。

林影正拿著一摞供狀過來,說鳧徯熬不住酷刑,終于松了口。梅前輩此時已經(jīng)在根據(jù)他的供認,在研究解藥了,至于肅明候一家人的下落,看起來他是真的不知道——甚至像壓根沒聽過,一頭霧水。

李珺追問:“沒聽過是什么意思,難道我舅舅真不是被紅鴉教擄走的,而是另有其人?”

林影道:“就目前而言,的確如此?!?/br>
云倚風推測:“所以對方大張旗鼓砍去府中下人手指,又弄些裝神弄鬼的祭壇,只是為了誤導我們往紅鴉邪教上想,從而隱藏楊家人真正的動向?”

可那會是誰呢?云倚風皺著眉頭,又想起了那只幾次三番,想要挑起李璟與季燕然矛盾的幕后黑手。

陰魂不散啊。

……

季燕然一睡就是六個時辰,天昏地暗的,做了不少斷斷續(xù)續(xù)的夢,醒來時難得恍惚,辨了半天自己身在何處。

地上火盆仍在燃著,驅(qū)散了午夜寒意。被窩暖烘烘的,夢中人正在懷里,呼吸綿長,也睡得香甜安穩(wěn),枕間幽香陣陣,像極了春日里的櫻桃花林。

于是他便舍不得起來了,將手臂收得更緊了些,低頭蹭蹭那微涼的頭發(fā),腦子里想著一些戰(zhàn)后的事。夜狼巫族已滅,若耶爾騰所言非虛,自己離血靈芝就算又近了一步,至于那沒根沒底的第三個條件……想到此處,他眉峰微皺,手不自覺就在那單薄的脊背上輕撫,想以此來換一份心安。

這樣一來,云倚風睡得再熟也該醒了。

“我吵到你了?”季燕然后知后覺地停下手。

云倚風撐著坐起來,啞著嗓子道:“我想喝點水。”

季燕然下床,替他倒了溫熱的茶水,自己也“咣咣”喝了三四杯。

粗茶入喉,不渴了,不困了。

季燕然靠在床頭,里衣松松垮垮,露出結(jié)實的胸膛,上頭有幾道新添的傷。他繼續(xù)想著心事,所以手只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枕邊人,一雙眼睛里映出火光,比平日里多了幾分懶散與溫和,還有幾分莫名的……怎么說,若云門主會繡帕子,只怕也會當場翻出針線筐,一口氣繡他個七八十條,雪一般拋過去。

色令智昏,人之常情。

就是這個“色”生得實在太過高大威武,想拖著病軀輕薄一番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