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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唬住了這些人,不敢再如上一世一般怠慢了四叔。 檐廊上掛著的燈籠隨風搖曳,席駿錚坐在太師椅上,透過大開的窗欞往外望去,只見一風姿綽約的身影,正裊裊婷婷迤邐而來,好似閑庭信步,絲毫不見急色。 席駿錚藏匿著暴戾之氣的雙眸微微瞇起,很快收回視線,執(zhí)起擱在案上的狼毫筆,凝神聚氣,揮筆而下。 等席瑾蔓進入書房時,席駿錚如黑曜石般的雙眸中已是平靜無瀾。 遠遠見四叔筆劃間行云流水,揮灑自如,席瑾蔓站在門口一時有些猶豫,覺著自己來得不是時候,也不知此時進去會不會打擾到四叔。 落下最后一鉤,席越舟頭也沒抬,隨手一擲,便將手里的狼毫筆擲入了案上的筆洗中。 “進來?!?/br> 這兩個字干脆利落,席瑾蔓聽不出四叔此時什么情緒,只是直覺四叔心情并不好,不知是不是在外頭帶了什么氣回來。 不由讓席瑾蔓有些擔心自己這次來,會不會被遷怒,亦或是讓四叔生氣的那人就是自己,因自己不請自來打擾到了他? 四叔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席瑾蔓哪怕內心再忐忑,也只得硬著頭皮款款而入,層層疊疊的百褶裙堪堪遮住一對秀足,只隱隱露出一小截櫻粉色的鞋尖尖來,輕撓人心。 清了清嗓子,席瑾蔓臉頰微熱,低頭裝作鎮(zhèn)定地行禮:“榕榕給四叔請安。” 隨著行禮的動作,席瑾蔓發(fā)髻上簪著的蝴蝶簪花振翅欲飛,栩栩如生,愈添幾分靈動。 席越舟的目光不由落在那鮮艷欲滴的菱紅小嘴上,一張一闔間細細軟軟的聲音如受驚的小奶貓,傳入耳朵麻癢一片。 視線下移,再看那雙被素布緊緊纏裹的柔荑,席越舟剛有些軟和下來的目光一剎恢復清明。 “你來這里做什么?” 威嚴正色的聲音聽得席瑾蔓下意識挺直了背脊,愈加端正了站姿。 糟糕,自己果然來得唐突了,四叔不高興了。 “我……我是特意來謝四叔,謝四叔贈藥的?!毕睦锇脨?,自己怎么就一時腦熱竟想到要來四叔這里呢! 再怎樣也該把小姑姑一起帶過來??! “謝我贈藥?”席駿錚聽了覺著好笑,這小姑娘是過來哄自己玩的? 再開口時聲音里更添了幾分冷意:“那藥呢?你用了?” 席瑾蔓聽出了四叔語氣不對,卻不知自己哪里說錯了,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答,聲音里便有些支支吾吾:“沒……” 才說一半,席瑾蔓突然想起四叔最不耐煩這種,忙聲音堅定地重復了一遍沒有。 “你既看不上我的藥,作甚還惺惺作態(tài)來謝我。”席駿錚沒有一絲客氣,眼底隱隱還透出幾分厭惡。 早前還沒進行起院,兩人錯身的剎那,席駿錚便聞出了席瑾蔓身上的藥味,那并不是昨夜自己讓人送去的膏藥。 昨夜聽聞小姑娘被戒尺打了手心,席駿錚還想著這小姑娘這么嬌氣,這會兒怕是躲在被窩里哭鼻子呢。 轉念又一想,小姑娘都愛面子,傷好前怕是不方便帶幼妹見自己,這才讓人去送了藥。 席駿錚就從沒將肅國公府的人當做親人,只是在沒有得到幼妹的信任之前,想著暫住一段時日而已。 原本席駿錚對這小姑娘印象還算可以,小姑娘有些眼色,知道自己要讓幼妹放下戒心,便主動幫自己與幼妹牽線,席駿錚也樂意對小姑娘寬容些。 可既然現(xiàn)在這小姑娘不識好歹,那席駿錚自然也沒有什么情分好顧忌的,便準備直接撕破臉皮,省得日后還要浪費時間與這小姑娘周旋。 聽四叔誤解了自己,席瑾蔓忙出聲辯解。 “沒有!我什么時候說過看不上四叔的藥了!” 四叔的話說得過分,席瑾蔓的聲音里不由就露出幾分委屈來,“我只是……只是……” 只是手上的傷是假的??! 可這話又不能說出來。 “只是什么?”席駿錚挑眉,看眼前的小姑娘表情竟還幾分真,小小年紀的說起謊來如此老道,難道前頭那些膽小犯蠢都是裝出來的? 不簡單吶! 席瑾蔓深吸一口氣,鼓囊的胸前隨之起伏,輕咬著鮮嫩的唇瓣,黛眉顰蹙,眼眶紅紅,眸子里泛起一層春霧,水光瀲滟,眼角眉梢里皆透出一股子嬌嬈之氣。 “我只是,舍不得用?!弊詈髱讉€字細若蚊蠅,明明也是實話,席瑾蔓卻不知為何有些羞于啟口。 席駿錚上下打量著眼前嬌嬌柔柔的小姑娘,不由竟信了幾分。 “有何舍不得用的?” 聽出四叔的聲音似乎不再像方才那般冰冷,席瑾蔓略放松了些,再開口說話便多了幾分底氣。 “就這么一小罐兒,還沒我巴掌大小,用了豈不是就沒了!”席瑾蔓給自己壯膽,準備賭一把,說著抬頭眼巴巴地看著四叔,委屈之色盡顯。 這是席瑾蔓慣用的一招,每每做錯事被父親叫到書房挨訓,席瑾蔓便裝出這副模樣,總能讓父親罰得輕些。 昨晚才剛對父親用過,加上這回心中本就有幾分委屈,此時席瑾蔓做出這副表情來絲毫沒有破綻。 席駿錚先前那正襟危坐的神情早在不自覺間便已消失無蹤,抬頭見小姑娘委屈巴巴的模樣,從外頭帶回的煩郁心情竟好轉了不少。 離得近了,席駿錚發(fā)現(xiàn)眼前的小姑娘竟未施一點脂粉,剛及笄的姑娘家不是最愛俏的嗎? 不過這小姑娘顏色好,朱唇貝齒瓊鼻,哪怕素著一張臉已是絕色。尤其是那雙眸子,真像帶了桃花似的,看誰都像是在勾人。 席駿錚心中郁氣被排解開,自然不再冷著一張臉,此時再看去,才發(fā)現(xiàn)這小姑娘身體微微發(fā)顫,并不像是被嚇的,反而更像是……凍的? 回想方才自己是過于兇了些,嚇得人家小姑娘連凍得發(fā)抖也不敢開口說。 看四叔一聲不吭地起身,席瑾蔓眸子隨之四叔移動,心中有些忐忑,四叔這模樣看著是消氣了,可又沒給個準話,讓席瑾蔓不好下斷言。 直到四叔親自關了窗,又讓人點了暖爐,席瑾蔓這才發(fā)覺自己冷得慌。 “你的斗篷呢?先去披上再來?!?/br> 都如此明顯了,席瑾蔓哪還能不明白。 “四叔不生氣了嗎?” 楚楚可憐的神情一瞬轉為驚喜,嗓音里俱都是藏不住的愉悅,如春日萬物勃發(fā),光聽著便讓人心生歡喜。 席駿錚看著小姑娘變臉之快,心里覺得好笑,臉上卻不動聲色,也不回答她的問題:“先去把斗篷披上。” “哦?!?/br> 得不到回答,席瑾蔓抿了抿嘴,看著有些惋惜,不過眼底的歡喜卻沒消散。 妙曼的身影才出了席駿錚的視線,席駿錚隔著門,便頭一次聽到那小姑娘扯著嗓門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