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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生復(fù)雜地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青年,突然問道:“你夢見了什么?”周淇生有些艱難地說:“我夢到很多很多關(guān)于這個宅子的事情,我夢到這個宅子里充滿著妖魔鬼怪、夢到我在這宅子里生活……或許我夢中的那人并非我自己,而是你……”他抬頭看著淇生:“其實我明明能感知到你,是我欠了你……”“別說什么欠不欠的,你們一開始的命運(yùn)難道是自己能做決定的嗎?”雖然一開始淇年也為淇生感到不平,也怨周淇生奪取了淇生的命氣和人生,但現(xiàn)在不是在這個危險境地下討論這些的時機(jī)。“我們先離開這里好么!”淇生點點頭,突然道:“或許我們能離開,哪怕今日的祭祀必須照常。難道你們忘了,今日福房已有一人死了?!?/br>“誰?”淇年和周淇生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隨著淇生的目光,二人轉(zhuǎn)去看周敬風(fēng),一陣壓抑的沉默湮沒了三人……三人一時不知如何應(yīng)對,只能先離開再說。淇年回到內(nèi)院草草收拾了行李,還未走便被周臨芳截了個正著。淇年的手心一下子冒出汗來,這才想到這個宅子里對家族滿懷憎恨的不正是芳叔嗎?“你爺爺頭七未過,你怎么便想著走?”周臨芳似笑非笑道。淇年此刻已然草木皆兵,他緊張道:“我去鎮(zhèn)上打電話,爺爺死了,爸爸自然是要來守喪的?!?/br>“想走?”周臨芳冷哼了一聲,“留下你哥哥再走。”周淇生與淇生二人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不見淇年前來。周淇生抱怨道:“這家伙都這時候了,還有心情收拾老半天行李?!?/br>淇生倚著門,突然道:“不對,天快黑了?!?/br>“天黑了有什么不對?”“他剛剛說過天黑前必須離開,因為他曾經(jīng)歷過逢魔時刻,害怕我們又被困住。所以他絕對不可能收拾行李到現(xiàn)在?!?/br>周淇生不禁站直了身子:“看來那個真正的幕后黑手要出現(xiàn)了?”淇生看了他一眼,道:“我已是命氣缺損之人,而你早已不算是人了。”“我知道,我不怕死?!敝茕可鸁o奈笑道。淇生點頭:“你我二人早已是不人不鬼,所以今日不論如何要救出淇年?!?/br>周淇生一怔,不禁說道:“難怪比起我來,他更愿意叫你哥哥。你……”淇生嗤笑了一聲:“你怎能明白,我并非把他當(dāng)做弟弟。”他是我一直以來的念想企盼……周淇生與淇生二人返回內(nèi)院時天已經(jīng)全黑了,昏暗的天幕下,周家祖宅內(nèi)滿堂的紅紙燈籠飄搖。“淇年……”二人匆匆走進(jìn)內(nèi)院,一股虛無的冷意隨即尾隨而上。小小的內(nèi)院在紅紙燈籠彤彤的光影下透出了一股異樣,那些光影的背后仿佛都藏著小鬼的窺視。若即若離的寒意,似真非真的鬼泣。然而在這個院子里慘死的亡靈們都沒有露面。“這是什么結(jié)界?”淇生一下子怔住了。“哥哥!”聽到他們的聲音,淇年跑了出來。他身后是冷笑著的周臨芳:“看看,兄弟團(tuán)圓了……”“芳叔,怎么是你!”周淇生忍不住驚呼道。“我怎么了?”周臨芳尖利地笑了起來,他的臉在他夸張的笑中慢慢松動,臉上的皮rou似腐非腐地垂掛抖動著。“你不是說會幫我們的嗎?你不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嗎?”周淇生不管不顧地說道。周臨芳仰天發(fā)出一陣鬼嘯,驚起一片鬼車鳥的撲翅,一時間所有的紅紙燈籠搖蕩,整個內(nèi)院彤影散亂。大地下似乎發(fā)出了濃重的喘息與嗤笑在與他呼應(yīng)。淇年驚地抱緊了淇生的手臂,而周淇生更是雙腿發(fā)軟。“臨芳說要幫你們,但我并無說!”周臨芳突然換了一個聲音說話。好耳熟的聲音!淇年和淇生對視了一眼。霎時,一陣鈴鐺的聲音響徹內(nèi)院,西廂房里傳來痛苦的鬼嘯。“庭蘭,再等等,阿哥給你解脫!”周臨芳面上的皮rou一層層剝落,露出的竟是周亭勻的臉!“亭勻公,怎會是你!”淇年驚叫道。“怎不會是我?你們真以為我的魂靈無歸故里?”周亭勻道,“我的庭蘭在等著我,我怎會無歸!”“淋漓襟袖啼紅淚,比司馬青衫更濕。伯勞東去燕西飛,未登程先問歸期。雖然眼底人千里,且盡生前酒一杯。未飲心先醉,眼中流血,心內(nèi)成灰……”廊柱后是花寒方咿呀的唱腔。西廂里周庭蘭催動縛鬼魄搖起一陣鈴響,卻無法離開半步:“阿哥!阿哥!你騙的庭蘭好苦!”“身為這個家真正的嫡長子,我知道的秘密遠(yuǎn)比你們多。當(dāng)我生魂歸來時,看到的一切令我無比震驚。祖業(yè)空,母辭世,我的庭蘭獻(xiàn)祭后被縛鬼魄禁錮!我好恨,恨,恨!”周亭勻嘶聲道,周身騰起一股黑色的霧氣。“是你想要毀掉周家?”淇生問道。“萬事已到頭了,一切罪業(yè)皆需停了……”周亭勻桀桀笑道,“還有周玉書,我必親手毀掉他!”“玉書公?”淇年想問,卻被一陣異象打斷。整個祖宅似乎都在震動,鬼嘯劃破長空。紅紙燈籠在瘋狂搖撼,最后慢慢滅盡。空中響起一陣私語,陰風(fēng)繞梁,有一金石之聲說:“周亭勻,我倒想看看你怎么毀掉我……”“是它!”淇生突然道。淇年攥緊了手心,他知道那惡意的視線,他知道那竊竊的私語,他知道那無悲無喜的聲音。是它來了。原來它竟是他?!周家祖宅內(nèi)所有的燈籠都滅了,只有周家街上燈籠的彤光影影綽綽照進(jìn)內(nèi)院。就在這光與暗的糾葛間,淇年突然想到,已經(jīng)是除夕了。年關(guān)舊歲更迭,這夜生靈萌動,應(yīng)當(dāng)去穢守節(jié)??墒沁@夜,他們卻注定與鬼怪同院,或許無法逃出生天……空中的竊竊私語忽遠(yuǎn)忽近,惡意的窺視令人毛骨悚然。多么奇特的一年除夕啊,淇年想起往年家里的年夜飯,突然有點想哭。淇生突然問道:“爺爺?shù)乃?,是怎么回事??/br>“子懷死了?”西廂傳來庭蘭嘶啞的聲音。天井一陣水波翻動,半腐的小桃披著糾亂的長發(fā)浮出水面。“他未死死了,為了今日他不能死只為了今天?!敝芡虼鸬?。“好啊,好啊!枉我養(yǎng)大了這崽子,他卻癡心妄想!”周玉書的聲音依舊無悲無喜,但卻溢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惡意。周亭勻冷笑道:“毀掉你怎是癡心妄想?你還以為他是任你揉搓的囝仔嗎?”“爺爺不是要幫他?”淇年瞠大了眼睛。“自從子懷埋下他的那天起,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毀掉他。可憐我的侄兒拖著殘弱的身體茍延殘喘只為了今日……“周亭勻嘆了口氣。周淇生似乎剛剛找回聲音:“埋下他?”院子里陰風(fēng)霎起,門窗被撼動,發(fā)出吱呀不停的聲音。那個無法表達(dá)感情的聲音在說:“你知道什么!”周亭勻冷哼一聲,走向樓梯下淇年曾經(jīng)發(fā)現(xiàn)鎮(zhèn)宅妖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