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臉上充血：“你先閉嘴！”

    孟濯纓乖乖住嘴，給她時間回復(fù)一點(diǎn)正常人的腦袋，可手上還捏著那張紅紙，不住的甩來甩去，刺激刺激她。

    可大夫人大概從小信佛，半道上又被人騙得死死的，改去信王母娘娘家的閨女兒，好半天腦子都理不清楚。那臉一忽兒紅，一忽兒白，就是理不清事。

    孟濯纓心里暗嘆，慢吞吞的把剩下的生辰八字都取出來：“這用白紙封住的，是大少夫人的生辰八字吧？興許，這夾層里，也有字？”

    大夫人像碰到了什么靈光，一把搶過去拆開。

    還真有。

    里面是一句十分惡毒的詛咒：賤婦不得好死，世世為娼。

    再拆開那可憐的孩子，和戚明清所生的孩子的八字，也是些低俗到不堪入目的辱罵，諸如野種、雜種之類。

    大夫人扔下紙張，捂住了臉。

    孟濯纓慢嘆一聲：“仙姑倒是很會罵人……”

    大夫人低叫一聲，顫抖著手拆開了自己的八字：

    毒婦，何不早死！叫你孤苦一生，無子送終！

    “毒婦？我毒著她什么了！”大夫人總算是徹底醒悟，暴跳起來。“小賤蹄子，還敢冒充仙姑，叫雷劈了她去?！?/br>
    說完就要去找她對峙算賬，卻被孟濯纓輕輕按住，又跪坐回蒲團(tuán)上。

    大夫人對上孟濯纓涼夜般的眼睛，不知為何，竟生出一絲懼意。

    長孫清平原本要推門進(jìn)來，手落在門上，卻又停住了。

    父親說的對，若要維護(hù)長孫家的名譽(yù)，最好這時候便打住。

    可世上人都夢寐以求的名譽(yù)與尊榮，又豈是聽而不聞、視而不見，裝作糊涂、靠欺騙世人就能得來的？

    孟濯纓輕聲問：“大夫人，您的二兒媳告訴我，半個多月前，看見您獨(dú)自一人，買了許多的元寶蠟燭，去河邊燒了。您祭奠的，是何人？又為何要偷偷摸摸，不敢叫人知道？甚至，在她提及此事之后，您就開始對她百般不喜、處處刁難？”

    86、第八十六章 挾持 ...

    孟濯纓直擊要害, 剛剛還暴跳起來的大夫人, 再次沉默, 一言不發(fā)。

    “據(jù)二少夫人所說的，我們?nèi)ゼ堅(jiān)徊閱栠^, 您當(dāng)日的確買了不少東西，還特意交代了，要剪一些孩子衣裳，還有紙?jiān)堮R，銀錢不是問題，一切都要最好看的。是嗎？”

    大夫人沉默抗拒。

    孟濯纓：“不難猜出，您祭奠的是個孩子?？砷L孫府中，當(dāng)時, 還并沒有夭折的孩子。您買這些，是燒給誰的呢？”

    大夫人依舊不出聲。

    “長孫府中沒有，但一切也不是沒有痕跡。您曾經(jīng)給了您的車夫老邱一大筆銀子, 讓他去慈幼院領(lǐng)養(yǎng)了一個半歲的嬰孩, 生辰八字, 就是這個吧？”孟濯纓從衣袖里翻找了片刻, 沒抽出來，索性將所有八字全部擺在地上。

    “嗯。就是這張。這女嬰腳有六指，是一出生就被扔在慈幼院門口。您點(diǎn)名了, 讓老邱舍了不少銀子，把這嬰孩帶了回來。老邱也承認(rèn)了，他把孩子抱出來, 當(dāng)天就駕車帶您去了河邊。您抱著孩子去了半個多時辰，最后失魂落魄的一個人回來了。”

    門外的長孫清平緊緊抓住了窗欞，木刺扎進(jìn)手心，他渾然不覺。

    孟濯纓問：“大夫人，孩子呢？”

    大夫人臉色蒼白：“你不必說了，我什么也不知道?！?/br>
    “車夫說過，您是去西山上香，路上見到那道姑，正在施展神通。這之后，她又一語道破您心中所想，幾次接觸，您逐漸對她深信不疑。讓我來猜一猜，到后來，您已經(jīng)奉她為仙姑，這時，時機(jī)成熟了。”

    “她對您提出，要將一個八字合適的孩子作為祭品——唔，這樣說也許不對，想必，她為了讓您心安理得的下手，傷害這個孩子，會對您說，這個孩子并不是善類，譬如惡鬼轉(zhuǎn)生之類……您相信了她那么無稽的荒唐之言，隨后親手淹死了那個嬰孩，然后拋尸荒野。大夫人，您的心太狠了！”

    大夫人本是一片混沌，偏偏孟濯纓一點(diǎn)一點(diǎn)，抽絲剝繭，仿佛親眼見到一般，將這樁殺嬰事件擺在她眼前。

    她簡直快要被逼瘋了：“你胡說！我沒有！我根本沒有殺人！那就是個五鬼煞星，只是在你們凡人眼中是個孩子，其實(shí)是個災(zāi)星！我是在為民除害。”

    孟濯纓：“……還真是，冥頑不靈??！”

    孟濯纓接著道：“您不必如此。想必您如今已經(jīng)醒悟，這不過是那所謂仙姑做下的一個局。她用所謂的無子煞引您入甕，讓您徹底的陷入其中，脫不開身。您醒悟以后，她抓著這個把柄，還能將您捏在手心。是她指使你，殺了那個無辜的孩子。大夫人，您太蠢了?！?/br>
    “更可怕的是，您現(xiàn)在也知道了，這個所謂的仙姑，根本就是別有用心，并且，她還非常的痛恨您。如今好了，您手上沾血，還有您親生的孫兒，也全都沒了。如果——這惡女的目的，是想讓您家破人亡，如今也差不多成了?！?/br>
    大夫人頹然坐下，掩面哭泣起來。

    孟濯纓問出掩埋嬰孩的地點(diǎn)，出了佛堂，卻沒有見到長孫清平。

    想來也是，為人子，誰又能想到，看來有些糊涂卻一向樂善好施的“慈母”，能親手淹死一個孩子，甚至狠心的用紅繩纏好，用石板壓住，最后棄尸荒野呢？

    孟濯纓最后問了她一個問題：“大夫人，您自幼篤信佛理，做下這種事，就不怕那孩子的冤魂，半夜來找您嗎？就不怕這些孽業(yè)，落在子孫后代的頭上嗎？”

    大夫人抓著發(fā)髻，不知是真瘋還是假傻，仍然喃喃自語：“可仙姑說了，他不是孩子，是個五鬼煞星。誰碰誰都要倒霉的，我就是在除害。五鬼煞星沒了凡間的驅(qū)殼，就下十八層地獄了，就害不到人了……”

    審?fù)甏蠓蛉?，就輪到外頭跪著的那個了。

    已經(jīng)跪了這么許久，她先前又受了不少折磨，形容狼狽，再加把火、添把柴，想來，暗處那個，就該呆不住了吧。

    孟濯纓加快步伐，剛轉(zhuǎn)過花廊，突然迎面沖過來一個銹黃的鐵錐！

    孟濯纓大喊一聲：“唐秀！謝……”

    她猛一轉(zhuǎn)身，勉強(qiáng)避開，生銹的鐵錐狠狠的扎進(jìn)了柱子里。

    那人不急著拔出鐵錐，伸出大手，一把抓住了孟濯纓，鐵鉗一樣將她制住，同時抽出鐵錐對準(zhǔn)她左臂刺來！

    孟濯纓大驚，拼命掙扎，可這人力大無比，根本撼動不了半分。正絕望之際，突然被人撞開，隨后，也聽見一聲鈍鈍的悶響——鐵錐刺破了血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