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留下來也不失為權(quán)益之法?！?/br>
殷鳳翔正色道：“殿下對家兄與我有救命之恩，別說做個侍衛(wèi)，就是做牛做馬，那也是應(yīng)當?shù)?。?/br>
公主頓覺放心，笑道：“其實我府中本不缺侍衛(wèi)。我向張大人要你，一來因為你是秋雨的弟弟，跟我也有干系；二來是贊賞你不顧安危闖府尋人，手足之情難能可貴……”她眸光微凝，若有所思。

“所以，”她很快回神接著道，“如果你要走，我是不會阻攔的?！?/br>
殷鳳翔神色一動，忙問：“那么家兄呢？”

公主本要回答“他也一樣”，見他問得急切，忽然心血來潮地改了主意，“秋雨嘛……他曾答應(yīng)我，從今往后留在府中作畫。”

殷鳳翔眼中喜色一減。他大概也悟到是自己一時急切被公主看穿，收斂起神色從容道：“謝殿下?！?/br>
☆、齟齬

再說公主府上，那一眾畫師平日就與殷青玉不甚往來，見他突然多了個來歷不明的兄弟，還在尚書府鬧出這么大事端，更是側(cè)目。私底下也多有議論。

他們兄弟兩個一是畫師，一是護衛(wèi)，分別居住，每日也只是偶然打個照面。

把筆擱下，殷青玉來到窗前。天色一層青灰，明明清晨已經(jīng)下過一場雨，現(xiàn)在又有了雨意。入了九月，已是天氣轉(zhuǎn)涼、秋雨纏綿了。

目光下移，他看到殷鳳翔正在苑門那邊走動，離得有幾丈遠。

自從殷鳳翔能起身后，他們相處就更少；想到他是因為自己才差點沒命，又被迫留在這里，不覺心里歉疚，輕聲道：“鳳翔?！?/br>
他聲音很輕，等同自言自語，屋前幾步外掃地的雜役都沒發(fā)覺，那邊殷鳳翔卻立即轉(zhuǎn)頭望過來，并向這邊走近。

殷青玉沒想到他這就過來，正有點局促，殷鳳翔已經(jīng)在屋前停下，“大哥找我？”

殷青玉猶豫了一下，問：“……你的傷怎樣了？”

殷鳳翔微微含笑：“沒有大礙。大哥休息可好？”

殷青玉點點頭。正不知接著說些什么，天空就飄散雨絲，于是他開口：“下雨了……進屋坐會吧。”

殷鳳翔依然微笑著：“那打擾了?！?/br>
進屋落座，殷青玉想了想，直接說道：“你傷得那么重，應(yīng)該好好休養(yǎng)，也是我連累了你……我，我一定想辦法讓你能回去。公主為人很好，大概不會為難你的……”

殷鳳翔卻道：“大哥，你為什么不看我？”

殷青玉微微一愣。

“你明明為我著想，”殷鳳翔注視著他，“為什么和我說話，卻不肯看我？”

殷青玉頓時臉色發(fā)紅，尷尬不已。當初在風華山莊，老莊主還在的時候，由于和弟弟關(guān)系疏遠，就不習慣與他目光對視；到了后來，就更不用說，從來都是躲避他的目光，就算打了照面也會很快把目光移開，絕不會與他眼睛對視。

——剛才說話的時候，他的確沒看殷鳳翔，而是目光低垂，望著兩人面前的桌子。

而現(xiàn)在，他也沒勇氣抬頭直視殷鳳翔，不知道他此刻什么神情。

過了一會兒，殷鳳翔溫言道：“多謝關(guān)心我，不過我還記得我為何來此?！?/br>
屋里陷入一片沉默。見他臉頰紅色更深，殷鳳翔心頭微震，忍不住想去抓他放在桌上的手，這時有人敲了敲門板：“秋雨先生，用飯了?！?/br>
兩人回望過去，一個小婢女從門外進來。把手上的食盒放桌子上，打開，一樣一樣將飯菜擺上。

殷鳳翔看了一眼湯，問道：“怎么這湯，同別人的不一樣？”他經(jīng)過其他院落時，看到另兩名畫師在樹蔭下用餐，雖然只是隨意望了一眼，但所有的菜色都已記住，那湯不是眼前這個。

小婢女有點慌張，緊張地回答：“今天廚房做的是黃芪燉鴿子，因為……因為穆先生的侄兒未時來送東西，所以穆先生讓廚房多留一盅湯給他……少了一盅，廚房只好以蓮藕花生湯補上?！?/br>
殷鳳翔道：“這是公主定的規(guī)矩？”

小婢女更慌，垂著臉，搖搖頭。

“事先問過大哥嗎？”

小婢女一句話不敢答，仍然搖搖頭。

殷鳳翔笑道：“這不錯，快手快腳的就給換了。看來你們已經(jīng)自比公主，在府里任意調(diào)遣了。”

小婢女頓時嚇得臉色發(fā)黃，汗?jié)窳唆W發(fā)。

殷鳳翔默算時辰，剛到午時，未時還遠。正色道：“去把大哥的那份換回來。告訴他們，以后要湯要飯，要碗要罐，當面來問我，去！”

小婢女小聲應(yīng)了“是”，趕忙退出去了。

殷青玉忍不住開口：“其實這也是小事，你何必……”這樣一來，怕要鬧出事端，本來殷鳳翔就惹人閑話了。

殷鳳翔忽然道：“這種事，常有？”

殷青玉目光微斂。府里畫師排擠，不把無名后生看在眼里也是有的，但平日里都是些微末小事，也談不上如何欺凌?！捌鋵崳矝]怎么……況且，那小姑娘身不由己，何必難為了她?！?/br>
殷鳳翔深深看他一眼，若有所思道：“他說得對……從前總是袖手旁觀，是件錯事。”程飛說得對，在風華山莊受了委屈卻孤立無援，換任何一人都不可能開心。

很快，小婢女把湯換來了。

外頭依然秋雨綿綿。殷青玉見殷鳳翔起身欲離，開口道：“你那邊未時才用飯，不如先在這里吃吧?！笔绦l(wèi)吃的晚一些，飯菜也不如畫師這里精致。

殷鳳翔停下，莞爾：“那我打擾了?！?/br>
————————————————————————

飯畢，細雨漸歇，只余薄絲。

殷鳳翔離開殷青玉的屋子，才走十來步，就迎面遇上了兩個人。

——畫師穆文堂和劉尚美。

穆文堂在公主府資歷最老，在京都也名聲赫赫，府上眾人一向敬他三分。平日在府里，賞賜露臉的事他總占先，排座次也是以他為尊。今天順口叮囑了廚房一句，壓根沒放心上，沒想到在殷鳳翔那邊碰了釘子，一時丟了臉面，大為不快，正在跟劉尚美說著，誰知迎面就遇上了。

劉尚美瞅了殷鳳翔一眼，撫過胡子：“穆公，你看，世風日下，這后生晚輩連自己幾斤幾兩都不知道，就猖狂起來，全然不知敬老尊賢為何物?。　?/br>
穆文堂哼了一聲?！吧忻佬炙圆徊?。人分三六九等，上下尊卑有序，一些個鄉(xiāng)野村夫卻不懂守自己的本分?！?/br>
劉尚美連忙道：“穆公不必生氣。那只是一介武夫，大家讓著他，不過是怕他犯渾鬧事罷了?！彼娨篪P翔置若罔聞，心中不忿，有意提高聲音道：“殷侍衛(wèi)，你說是不是？”

殷鳳翔看向他們，微微一笑：“兩位先生說的是，大家總是讓著不守規(guī)矩的人。讓著年輕的是怕他們犯渾鬧事，讓著年老的……大概是怕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