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席之地。”

    黃修聞言，又驚又喜。

    雖然出海之前賀卿就跟他分說過, 替朝廷開拓海外，必然可以積攢不少功勞，可畢竟他是閹人的身份, 難立于朝堂，心里也不是沒有顧慮。心里想得最好的，也不過是憑著功勞封個虛銜罷了。

    卻不想賀卿果然極有魄力，竟是第一次出海之后，就要為他授官了。

    歷史上不是沒有得授官職的宦官，但大都是與朝臣分屬兩個體系的虛銜，有名無實。但外交部這種地方，文官們是不會允許宦官掌握在手里的，必然會在其中占據(jù)一席之地，屆時他的身份也不同了。

    “此事還沒有定下來，但你心里要有個數(shù)?！辟R卿道，“這外交部不比別處，尚書我欲讓宗室兼之，只掛名不理事。兩個侍郎，一個從禮部抽調(diào)，另一個由黃卿來擔(dān)任。海外的事務(wù)你更熟悉，當(dāng)如何與各國相交，你回頭就擬個大致的條陳上來，我才好在朝堂上提?！?/br>
    “是?！秉S修再三謝恩，又將江南的情形大致說了一遍，讓賀卿有了了解，這才退下。

    此時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去，賀卿保持同一個姿勢太久，往后一靠，就覺得肩頸處酸痛得厲害。她站起身，一邊舒展身體，一邊走到窗前遠眺，也讓眼睛休息一下。

    只是人雖然離開了御案，腦子里卻還是轉(zhuǎn)著江南的事。

    這一番船隊出海，市舶司收了超過百萬兩銀子的關(guān)稅。即使如今國庫還算豐盈，這筆錢也實在不算少。有了它，便可讓賀卿的部署更加從容。比如之前擬定官府用銀錢購買百姓手中的糧食，方便平抑物價，若沒有足夠多的錢，就只是一句空話。有了這筆錢，此事便可以大力推進起來。

    此外，雖然計算國庫存款時時常以銀兩計，但實際上，大楚至今仍是銅本位。銅錢沉重，數(shù)目一大，使用起來就很麻煩。但海外之地多金銀，通過貿(mào)易，將有大量的金銀流入國內(nèi)，屆時金銀會逐漸取代銅錢，成為新的通行貨幣，朝廷也不得不防。

    再有就是江南的局勢了。

    雖然眼下看來還在控制之內(nèi)，但卻還是必須要持續(xù)關(guān)注，始終保持朝廷對地方的絕對掌控，以免出岔子。

    她琢磨了一會兒，邱姑姑便在她身后輕聲道，“時辰已經(jīng)不早了，殿下還未用晚膳，是否現(xiàn)在就擺膳？”

    賀卿眼神動了動，思緒從諸多雜事里抽離出來，這才察覺到胃部隱隱作痛，遂點頭應(yīng)道，“那就擺上來吧，弄得清淡些?！?/br>
    等她坐下來吃飯，邱姑姑站在旁邊伺候，視線掃過她頭上的簪子，不由微微一愕。作為秘書監(jiān)的負(fù)責(zé)人，賀卿身邊的事如今都是她在打理，所以雖然沒有貼身侍奉，但她還是清楚記得，今日賀卿簪的應(yīng)該是一柄蓮花形木簪。

    “殿下這簪子倒是很好看。”邱姑姑頓了頓，試探道。

    賀卿自己心里有鬼，聽到她提起，便下意識抬手扶了扶發(fā)釵，含糊道，瞧著是不錯。雖然她其實到現(xiàn)在都沒有看到這簪子究竟長什么樣。

    邱姑姑含笑點頭，“的確好看，十分適合殿下?！鳖D了頓，又道，“只是臣私心倒覺得，這簪子若是能配一套合適的衣裳，就更好了?！?/br>
    賀卿微微一怔，伸手直接將簪子拔了下來。拿在手里她才發(fā)現(xiàn)，這玉簪著實不錯，水潤清透，泛著一抹瑩潤的青色，十分動人，觸手也是溫潤細膩，質(zhì)地上佳，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玉石雕成。

    配她身上這一套普通的青袍，的確是委屈了。

    賀卿忽然就想起一個故事來。

    中說，“昔者紂為象箸而箕子怖，以為象箸必不加于土铏，必將犀玉之杯；象箸、玉杯必不羹菽藿，則必旄、象、豹胎；旄、象、豹胎必不衣短褐而食于茅屋之下，則錦衣九重，廣室高臺。”

    說的是防微杜漸的道理。

    難道她現(xiàn)在也要為這簪子，再置一套可以搭配的衣裳嗎？

    這樣想著，賀卿便打開了一旁的抽屜，找了個盒子將這玉簪收起，又拿了常用的木簪換上，而后道，“還是這個更合適些。”

    倒也不是做不起那一套衣服，雖然日子不能過得太奢靡，但內(nèi)庫專供皇家用度，本來就有份例在，她也大可不必節(jié)儉到這個地步。何況有的時候，錦衣華服不單是享受，更是“禮”的一部分。在許多場合，更要能夠通過衣著來明確不同的身份。

    但賀卿覺得，這些東西用在小皇帝身上就足夠了。以她的身份，還是低調(diào)些好。太過張揚，恐怕朝臣們的心里也不安穩(wěn)。

    她自己倒是打算得挺好，卻沒想到，顧錚不但為她準(zhǔn)備了發(fā)簪，也準(zhǔn)備了配套的衣服，第二日東西就被送進了宮。

    這套衣服其實還是青色道裝，式樣簡單古樸，只有湊近了才能看出，不管是用料還是裁剪都十分不凡，比平常的寬袍大袖更適合她。而且布料上還有暗紋提花，行走間可隱約看見流轉(zhuǎn)的云紋。此外衣領(lǐng)袖口等處還繡了吉祥如意的圖案。不減道裝的飄逸，又增加了幾分貴重與高雅，可見顧錚實實在在是花了心思的。

    賀卿對著這套衣裳，心情復(fù)雜。

    她想了想，還是不打算穿。有些事情，開了一個口子，或許就完全不由自己掌控了。她一旦不再做從前那般簡素的裝扮，以后的衣物就會再越來越復(fù)雜，越來越靡費，還要下面的人花費更多心思去琢磨，實在殊無必要。

    雖然在賀卿的心里，也并非沒有女為悅己者容的意思，可轉(zhuǎn)念一想，顧錚既然愛的是她如今的模樣，又何必再做這些無謂的改變？倘若顧錚總送這些東西，反倒顯得他之前那些真情實意的剖白都只是謊言了。

    再有下回，得說說他，別總將心思放在這上頭。

    賀卿將衣裳仔細折好，放回盒子時才注意到，底下還有一封信箋。她眼眸一動，伸手取出來展開，淡青色的紙箋上，用龍飛鳳舞的字跡寫一首詩。

    顧錚文名傳遍天下，號稱海內(nèi)第一，詩文自然是極為出眾的。這首七言律詩內(nèi)容稱贊衣裳服飾之美，堆砌辭藻，華美典雅，極盡夸贊溢美之詞，是摹寫顧錚想象中她穿上這套衣裳的樣子。

    用詞也太夸張了些，賀卿不由失笑，但心底卻不由微微一動。她沒有換上這套衣裳，卻將之取出來，掛在了一邊。

    可巧這一日元清入宮問安，匯報報社那邊最近的情況。見了懸掛著的衣裳，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