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卑不亢，端莊且優(yōu)雅。

    “公主，算我求您?！蹦诫x看著她，聲音中竟帶了一絲懇切，“還望公主放我一馬?！?/br>
    瓏曦先是一愣，隨即感到憤怒，“你什么意思，你說清楚，我怎么著你了？”

    “求公主不要趕我走，我說了不會違抗公主，就絕不食言，還請公主相信我?！?/br>
    瓏曦略一思索，冷笑道：“少來了，我才不信。你之前不是口口聲聲說，絕不當我的奴隸嗎，怎么現(xiàn)在甘心屈服了？”

    “我的確說過，但皇上告訴我——只要我能對公主好，公主就會對我好?！蹦诫x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帶著懇切，“從此以后，我一定會對公主好的，也求公主能善待我?！?/br>
    “你……”

    “皇上將我賜給了公主，那我如今就是公主的人，我什么都沒有，只有公主?！彼拖铝祟^，兩只手攥住地上的雪，聲音因為寒冷而發(fā)顫，“請公主不要趕我走，讓我待在公主身邊吧。”

    半個時辰后，瓏曦回到了青宮，洗漱完畢后，她一頭鉆進被窩里，回想著方才慕離說的話。

    “討厭的小東西，討厭，討厭……”她一直念叨著這兩句，眼看著窗外的雪從洋洋灑灑到細小如微，她還是沒能睡著。

    她愁眉苦臉的翻了個身，豎起耳朵，聽著外面滴漏的聲音。那滴漏的水珠清泠的敲打在石板上，又如細絲般悠揚的遠去。

    還有什么法子呢？既然慕離都跪下來求自己了，那她就大發(fā)慈悲，讓這小子留下好了……等等，若是就這么答應他，會不會顯得自己太軟弱了？

    她又翻了個身，嘆了口氣。不管如何，就是心神不定。

    算了，留下就留下吧，她倒要看看，這小子日后能耍出什么花樣來。

    下人就是下人，他還能造反不成？

    ☆、斗爭不減

    一眨眼，九年過去了，瓏曦已經(jīng)長到了十六歲。

    毫不夸張地說，她這九年來的日子就如同噩夢一般，因為無論她到哪兒，慕離這個督官都跟著她，從早飯后開始，直到她夜間就寢，寸步不離。

    美其名曰是伴她讀書，但實際上是監(jiān)視她。

    以往都是瓏曦一個人在宮城里到處玩，偶爾放個火偷只雞也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但現(xiàn)在身后多了個跟屁蟲，但凡她行為有不軌之處，慕離就如實的稟告給戚皇。

    這是什么怪物啊，就算是一條狗，也不會連續(xù)九年都寸步不離的跟著主子。何況，狗還會對著她搖尾巴乞討，慕離只會惹她心煩。

    但是，就像慕離曾經(jīng)保證過的，他完全順從于瓏曦。雖然偶爾還會出言語諷刺瓏曦幾句，但瓏曦一瞪眼，他就立即住嘴。

    表面上低眉順眼，實際上還是個毒舌的小混蛋。

    瓏曦很想揍他一頓，但慕離身后有戚皇撐腰，她實在不敢動手，只能悄摸摸的對他惡作劇，譬如將毛蟲夾在慕離的書里，或者趁慕離入睡時在他臉上畫些胡子。

    時間久了，瓏曦不由得開始懷念當初跟慕離互相毆打的日子，那時候慕離雖然趾高氣昂，但至少還像個正常人，不像現(xiàn)在，是個偽君子。

    戚皇安排了十一個太傅來教他們念書，這些太傅多數(shù)都是耄耋老人，又酸又無趣，除了一個名叫崔璟的，這崔太傅只有二十出頭，年輕的異乎尋常。

    雖說年輕，但他飽覽群書，文采非凡。他沒有大胡子，而是留著短短的胡茬，完全沒有讀書人的酸臭。

    在她印象里，太傅都是酸秀才的模樣，說話時咬文嚼字，還喜歡拖長尾音，崔太傅不同，他聲音清晰洪亮，笑起來也是爽朗大氣，那舉止氣度實在不像個讀書人，而像個俠客。

    瓏曦第一眼見到他時，就很喜歡他，那時她只有七歲，卻已經(jīng)在心里暗生情愫了。

    “聽說上一個太傅又被公主給攆走了，公主還燒了他的胡子？”崔太傅笑盈盈的看著瓏曦，“公主若是再這么頑皮，我可不敢再來教公主讀書了?！?/br>
    “我不是故意燒他的胡子的?！杯囮剞q解著，不由得紅了臉，“我那時候不知道自己能用法術。”

    “我知道，公主是個乖孩子?！贝尢得念^，“公主放心，我不會害怕的。”

    就因為這話，瓏曦激動的一上午都沒緩過神來。由于她總是沒來由的傻笑，慕離很快就察覺到了她的異樣。

    “公主要不要去看太醫(yī)？”他憂心忡忡的看著瓏曦，“公主的臉時不時就抽搐一下，莫非是中了風？”

    要不是崔太傅在這兒，她早就一腳踹過去了。

    她沒搭理慕離，而是繼續(xù)盯著崔太傅看，繼續(xù)樂著。但樂著樂著，突然就覺得不太對勁——從前崔太傅的目光都是停留在她身上的，但自從慕離來到這兒后，他的目光便開始追隨慕離。

    “你就是公主的督官么？”崔太傅剛來的第一天，就輕輕拉起慕離的一只手，語氣中帶著驚奇，“你叫慕離？”

    “是，慕離拜見太傅?！逼邭q時的慕離低低的垂著頭，看上去竟有些羞赧，“太傅……你的聲音可真好聽?！?/br>
    那時瓏曦正喝著茶，被一口嗆到了。

    又來了，慕離又開始擺出那副天真無邪的模樣了，每次面對長輩時，他都會用這副嬌弱的模樣博取對方好感，多數(shù)人都吃這一套，除了瓏曦。

    瓏曦用鄙夷的眼神看著慕離，但后者渾然不覺。

    “你不必拘謹?！贝尢狄詾樗乔由?，便極力安撫著他，“你是公主的督官，到了這兒也是我的學生，既是學生，我自當一視同仁。”

    慕離點點頭，水汪汪的眼睛一下又一下的眨著，像只可憐兮兮的小狗。

    這之后，慕離回到座位上端正坐好，大概是察覺到瓏曦在看自己，他突然抬頭，眼角一挑，朝瓏曦笑了笑。

    這一笑溫和如玉，美的不食人間煙火，但瓏曦看的渾身發(fā)涼。

    “你以為自己是狗嗎？”她忍不住問道，“瞧你那德行，一見了崔太傅，尾巴都要搖起來了?！?/br>
    當天中午，瓏曦趁慕離小憩的時候偷走了他的鞋。慕離也沒在意，干脆只穿著白襪就前往書院，但崔太傅見他這副模樣，不由得詢問：“慕離，你的鞋呢？”

    “我也不知道，一覺醒來就不見了?！彼f著，“大概是被狗叼走了吧，狗就喜歡偷偷叼走別人鞋子?！?/br>
    瓏曦在旁邊聽著，氣的折斷了毛筆。

    顯而易見的，慕離出現(xiàn)后，瓏曦就不再是崔太傅最喜歡的學生了。崔太傅是個很惜才的人，慕離天資聰穎，深得他心?？上?，瓏曦的聰明才智全用在了搗亂和惡作劇上，對讀書不太感興趣。

    跟慕離相比，瓏曦仿佛半個傻子。

    所有人都知道瓏曦討厭慕離，所以沒什么人會主動跟慕離接觸，除了夕顏她們幾個婢女。

    慕離似乎對此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