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說不好就要被他醬醬釀釀地一番，而且她要是沒記錯，她就是在這里跟他倆個人天雷勾動地火的。她已經(jīng)決定要分手了，雖然不想鬧得太難看，把本來挺美好的事情弄得特別丑，但是那不意味著她愿意跟他這樣不清不楚、藕斷絲連。

    可是似乎，也不能就這樣把他丟在這里。

    她終究還是扶著邵龍向單元門走過去，這段路不算近，她一邊走一邊瞅著他，看他眼睫毛動了動，她小聲跟他說：“我送你到門口。我晚上還有事兒，真的不能在這里耽擱?！?/br>
    邵龍沒吭聲，抱著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好不容易倆人上了樓，到了老房子門口，邵龍呆著不動，等了半天，章玉葉納悶地問：“你鑰匙呢？”

    “你鑰匙呢？”他反問。

    章玉葉奇怪地想了好一會兒，恍然他給過自己這間房子的鑰匙，她在書包里翻出來，打開房門。房門在倆人身后一關(guān)，邵龍就眨了眨眼睛，用力伸了個懶腰，對站在一邊兒的她說道：“把床上的床單收拾收拾?！?/br>
    章玉葉嗯了一聲，過去把床上的遮塵罩子撤掉，看邵龍一邊走過來，一邊兒扯開他的襯衫。章玉葉連忙移開目光，臉頰有些紅，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竟然走到房里來了，明明打算站在門口跟他說一聲就走的。

    “哥——”

    她一句話都沒說完，邵龍就已經(jīng)扯掉了上身的襯衫，章玉葉只看了一眼他的眼神，心就劇烈地跳了一下，后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也沒機(jī)會說出來。

    （晉江不讓寫噠，你知道的。）

    她直到天快黑了，才有機(jī)會順當(dāng)?shù)卮跉?，身上身下的感覺讓她有那么有一瞬間的自暴自棄。

    他踏馬——就是裝的吧？

    旁邊邵龍在睡覺，是啊，先前路都走不動的架勢，原來都是裝的，折騰她三四個小時的精神頭倒是很大！

    他發(fā)出了微微的鼾聲，章玉葉偷偷地下地，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從這個老房子出去，到她家并不難找，只要轉(zhuǎn)兩站就到了。她書包掉在床頭的大黃蜂玩偶下，她躡手躡腳地過去，雖然盡力放輕腳步，但是地板太過老舊了，依然發(fā)出噶的一聲，邵龍在床上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穿戴整齊的章玉葉，伸出手來握住她：“你，穿衣服干嘛？”

    回家。

    現(xiàn)在去上工也來不及了，甚至都沒有跟師父解釋，因為那需要摸到書包，從里面翻出她的手機(jī)。從把她撲倒在這個床上的那會兒開始，他就沒讓她的手有任何余力做多余的事情。

    他像是du品，上癮，有毒。

    “我，跟你分手了。”章玉葉趁著他剛做完，應(yīng)該是心靈和身體上都最不需要她的時候，跟他說分手。她希望他能特別瀟灑地，就如他的人渣本質(zhì)應(yīng)該做的那樣，讓她滾。

    “分個屁！”他跟沒聽見一樣，拿著她的手腕子，一把將她拽到懷里，抬手捏著她的臉頰說道：“別讓我再聽見這句話！哥累了，最近沒精神折騰。”

    他根本就不聽自己的話，不是聽不懂，是不稀罕聽。

    章玉葉愣愣地注視著他閉上的眼睛，身體被他兩條胳膊勒著，一個防備她跑的姿態(tài)。這個姿勢比任何時候都讓她明白了自己在他這兒的功用——就是個解悶的。

    這段關(guān)系，開始的時候，也并不由她開始，結(jié)束的時候，也并不由她結(jié)束。在這個男人心里，她想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盡到一個解悶寵物的功用就行了。

    哄他開心，陪他上床，如果他需要她做點兒別的解悶的事兒，她隨傳隨到。至于其他時間，她最好隱身，甚至不存在，遑論妄想讓他陪著她看什么電影了？

    許雯能讓他陪著去澳門，是因為人家是他的女朋友。

    而她，一個逗悶子的兩條腿的小玩意罷了。

    沒有比這樣的認(rèn)知更滑稽，更打擊人的自尊心的了。章玉葉心想我到底愛他什么呢？不就是長得好嗎？不就是個子高嗎？不就是聞起來很香嗎？我為什么這么膚淺？為什么看中的全都是這些外在的東西？

    他的內(nèi)里，是個壞人，是個下三濫，比她媽她姐認(rèn)識過的那些爛男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到底在蹉跎什么？

    她一動不動地任憑邵龍抱著，每次她一動，邵龍就摟緊了，后來她小心翼翼地貼著他躺下，等到他的鼻息穩(wěn)重而又悠長，陷入了深度睡眠，她才慢慢起身。她輕輕地拎起書包，躡手躡腳地走到外間客廳，從書包里掏出手機(jī)，看見師父一連給自己發(fā)了好幾條微信，她先給師父道歉。然后想了想，翻出邵龍的微信，平生第一次逐字逐句地寫分手信。

    她盡量寫得平和，將學(xué)業(yè)擺在感情前面，既沒有指責(zé)他，也不撇清自己。

    只是讓他給自己時間。

    如果他真的在意自己，真的等得起，等她讀了大學(xué)再續(xù)前緣吧。

    她寫完了，從書包里掏出鑰匙串，將邵龍給自己的這個老房子的鑰匙解下來，放在茶幾上。她走到門口穿上鞋子，然后一直到了公車站，才把剛才寫好的微信，發(fā)了過去。

    她回到家。她媽在發(fā)廊，家里黑洞洞的，一個人沒有。她輕輕地吐了一口氣，進(jìn)門也沒開燈，摸黑爬到樓上自己的小房間，闔上房門，栽倒在床上，才敢仔細(xì)地想自己剛才干出來的事兒。

    她竟然跟他分手了，還是她主動提出來的？

    現(xiàn)在想想，有些后怕。

    害怕里夾雜著一絲的遺憾，一個人在黑暗里緩了很久，也沒有緩過來。有毒，她瞪著黑幕里的小房間，愣愣地睜著眼睛，心里還是閃過“有毒”兩個字。

    她中了不良感情的毒，知道這對自己無益，甚至有害，應(yīng)該像是割掉腫瘤一樣，毫無留戀地割掉他給自己下的毒?？墒钦娴母盍耍娴碾x開了，她為什么會心痛呢？

    不光是心痛，甚至頭也在痛，眼睛仿佛有熟熱的鐵絲在拉扯一樣，絲絲地疼，渾身上下的每個肌rou，都用過多的酸來提醒她，這個分手她疼，她累，她一時半時地緩不過來。

    第二天她早早地醒了，其實晚上也并沒有怎么睡著，翻來覆去地，似乎后脊梁上被什么野獸盯著的感覺，有些心慌。她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機(jī)看微信，其實昨天晚上她也是每隔五分鐘看一眼微信，想確定邵龍對“被”分手這件事兒的反應(yīng)。

    只要確定了，她就不會這么擔(dān)心了。

    還是沒有回復(fù)，他不會到現(xiàn)在還在睡吧？

    章玉葉有些怔忡不安，一個早上都諸事無心，干什么都丟三落四的。拿著饅頭去蘸醬油，提起拖布桶拖地，把自己絆了個跟頭，等到她媽爬起來，看見她女兒站在客廳里跟個游魂一樣，握著手機(jī)不知道干嘛呢。她奇怪地問她，章玉葉放下手機(jī)，連眼神兒都是慌的，嘴上偏還說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