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8
直響著方才阮鈞說的話,這便有些心不在焉。 過了半晌,他突然開口問道:“你怎么不問方才你爹同我說了什么?” 阮瀾轉(zhuǎn)頭看他,嘆了口氣:“不是這樣的,得用手腕的力氣。”說著,她走到陸追身旁,把著他的手往下按。 陸追先是有些抵觸,但又隨她去了,只是感覺手都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揉泥團揉的。 “記住了嗎?”阮瀾問道。 她聲音輕輕的,氣息撲在陸追的脖頸后面,吹的他有些癢。 “嗯?!彼麘?yīng)道。 阮瀾這才走回自己的泥塊前,說道:“我剛才蹲墻角了,你們說話聲音又不小,還能聽不見嗎?” 即便知道周圍的人都是這樣,陸追卻還是想問問她自己做如何想。但即刻,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她如何,與自己何干?陸追說那些無非是告訴自己,切莫影響阮瀾的名聲罷了。 而自己,也不會在這里待上許久。 阮瀾將手里的泥塊塑成了圓錐型,后退兩步看了看,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不過這日子是我自己過,總得我自己說了算。年長的人雖看得多,但也不代表總是對的。” 對于阮瀾,她從現(xiàn)代來,自然不會遵從古代這樣的父母之命,更何況她壓根就不是之前的阮瀾,能留下也只是因為后院這些能做瓷的器件,還有對阮鈞的回報。 陸追聽她這話,愣了片刻,心里卻反復咀嚼著。 是啊,自己的命原本就是自己的,接下去的人生漫漫,也只有自己一個人扛起來。 “那若是做錯了……”陸追輕聲問道:“該怎么辦?” “該怎么辦?”阮瀾把泥塊放在拉胚臺上:“誰能一輩子不做錯事兒呢?比如我手里的這塊泥胚,我想做成什么樣就做成什么樣,若是別人的意見導致我白忙活,我肯定會不高興。但若是自己做的決定,就算是賣不出去,我也只能自己認了,下次再忙活唄?!?/br> “不過……”阮瀾沖他笑了一下:“秦逸其實還不錯,村子里好多姑娘想嫁呢。家境殷實,人又讀過書,性子也不差。哎!你快把泥捏散架了,輕點兒!” 沒過一會兒,秦逸便真的來了。 這次他再看見陸追卻是十分和氣,先行了禮,這才說道:“之前是我無狀,多有得罪之處?!?/br> 阮瀾在旁聽了也是覺得秦逸這人其實不錯,旁人若是遇到此事,總是要說些理由找些借口。譬如是官府抓人,以為你是逃犯;又或者阮家如今沒個能主事兒的,略感擔憂。 可秦逸什么都沒說,只是賠了不是。也不知道秦氏這么一個人,是怎么養(yǎng)出這般兒子的。 因著之前秦逸還叮囑自己千萬別去他家住,倒也顯得光明磊落。阮瀾這便端了杯熱茶過去。 茶自然是最差的茶沫。如今這個時候流行團茶,只查剩下的碎渣便被普通百姓買了去打牙齋。反正不管你是金針還是銀毫,泡了水都是一個味兒。 阮瀾將茶擱在秦逸面前,陸追在旁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似是有些不滿。 她沒看出來,秦逸卻是看出來了,他將那茶推到陸追面前,沖阮瀾笑道:“今日胃腸有些不適,茶便先不喝了?!?/br> 那茶在石桌上騰著熱氣,陸追更是連看都沒看,他冷聲說道:“你那泥要塌了?!?/br> 阮瀾連忙看了眼拉胚臺,上面的泥已經(jīng)開始下堆了。她有些遲疑,這泥晾在這兒總是不好,可秦逸都來了,總不好讓人家干坐在一旁。 秦逸倒是貼心,開口說道:“阮阮竟然開始自己制瓷了?那便不著忙,我在此處稍候也無妨?!闭f罷,他又對一旁的陸追說道:“相較瓷器,阮阮其實打小就喜歡琉璃,時常說自己日后定要燒出最漂亮的琉璃,用來做一座琉璃塔呢?!?/br> “琉璃塔?”陸追眼睛微微瞇起,瞥了一眼阮瀾:“怕是憑借一人之力難以達成?!?/br> 夢里的女子果然是她! 秦逸笑道:“正是。當日我也是這般說的,可她偏認死理,說能燒成。一年燒不出,便燒兩年,兩年燒不出,便燒十年。當真是孩童一般心性,但這心性卻也顯得彌足珍貴?!?/br> 陸追揚眉:“哦?我倒是不知道一個啞巴也能有這么多話。” 秦逸說道:“自然是寫下來的,阮阮雖不能說話,但卻能寫?!?/br> 陸追看也不看阮瀾,只說道:“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倒真要去看看這座琉璃塔?!?/br> “確實?!鼻匾菘聪蛉顬?,輕聲說道:“阮阮平日雖看起來好說話,但她想要做的時候一定能做的到。” 阮瀾感受著秦逸的目光,真切的明白什么叫做青梅竹馬。原主和他顯然就是郎有情妾有意,若不是因為自己穿越來了,而秦氏在中間攛掇著,說不準兩人就梳理成章了。 可惜了。 但阮瀾畢竟不是原主,這目光放在她身上她未免有些吃不消,連忙低下頭去開始鼓搗陶車。 這陶車其實就是古代版的拉胚機,現(xiàn)代用電,小輪子轉(zhuǎn)起來嗖嗖的,古代就只能借助能工巧匠的奇思妙想。比如阮家這臺,若不是有原主的記憶加持,阮瀾大概要費好大功夫才能研究明白。 和現(xiàn)代的拉胚機粗略看去差不多,但體型要大上很多。表面是用平滑木質(zhì)做的,中間又有鐵軸,鐵軸頂帽這些東西保證它能轉(zhuǎn)起來。 每當需要這陶車轉(zhuǎn)動的時候,便使用上面的撥手。有趣的是這撥手還是用瓷做的,阮家這個用了好些年頭,連上面的胎質(zhì)都有了磨損,更別提釉面了。 而用瓷的原因自然也簡單——生怕轉(zhuǎn)盤受了磨損。 換個撥手容易,但換整面的轉(zhuǎn)盤卻不好說了。 阮瀾拉著撥手,指尖上點了些水,開始拉胚。 在孩童的手里,濕泥只是玩具,還要弄得一身臟回家挨罵,可在匠人的手里,這泥本就不是路邊隨處可見的泥巴。而是用專門的瓷石粉碎打磨而成,中間又有殺泥、悶?zāi)嗟葞讉€處理步驟,這才成了一團可塑可燒的泥,成了瓷器的筋骨和脊梁。 做瓷也像女媧造人,泥巴捏出骨rou,至于之后的事兒,什么模樣什么品性,還要經(jīng)過世事的錘煉。 所以瓷之一詞,背后隱含的意思太多了。 阮瀾手很穩(wěn),片刻就成了個大致的形狀。她又嫌麻煩,給陸追使眼色讓他過來幫自己弄撥手。陸追倒是沒拒絕,走到她身旁便來幫忙。 她起手沾水,落手成型,到真真的像是個捏出萬事萬物的仙女兒。未出片刻,一個茶碗這便大致出來了。 拉胚之后便是利胚,是要用利胚刀具將胚體修整的光滑端莊。 阮瀾倒沒弄得那么復雜,她還是想著先燒燒看,看下顏色和破損情況,為之后的燒制做準備。 她只是將靠近足部的茶碗肚子用刀旋削了一周,挖出了個底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