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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時沒看得清楚,待得走近了,那人聲音傳入耳中,身形略略側(cè)轉(zhuǎn),才一下辨認出來。這一剎,當真有驀然回首、燈火闌珊之感,隱約一片熾熱滾過心懷,留下卻是一道磨不去的灼傷。 蜀香客棧那一日,話已說開,姜雪寧雖覺自己不是死纏爛打之人,可見面也怕尷尬。既認出他來,腳步便不遠不近地停下。 姜伯游眼神好,倒是看見她。 不過又同眾人說了一會兒,才相互道了別。張遮不知她就在背后,轉(zhuǎn)過身時,卻一眼瞧見她立在那海棠花樹下,身形便頓住。 但他沒有說話。 姜雪寧也不言語。 直到姜伯游走過來,笑著道:“怎么找我來了?” 姜雪寧才一眨眼,收回目光,道:“方才想起蜀中的一些事宜,覺得還要同父親說上一說?!苯螀s朝周遭一看,仿佛忌諱著什么似的,一擺手道:“正好,你的親事我也有些想法,要同你談一談,回去的路上說。我先去同另幾位同僚道個別,你且在此侯我片刻?!?/br> 姜雪寧不知他是有什么想法,但暫沒深問。 只點點頭,看他去了。 等她回過頭,去找張遮時,方才他駐足之地,已是空無一人。 上一世,有緣無分; 這一世,有分無緣。 她低笑一聲,暗罵老天爺折騰她,只覺自己要走出來怕還要花一段時間。 站了片刻,又覺累,干脆往亭內(nèi)走去。 只是上臺階經(jīng)過旁邊那一叢南天竹時,姜雪寧視線一錯,卻突見初夏那微紅的葉片間掛著一只玄黑的銀紋錦囊,像誰經(jīng)過這蔓生的枝條時,被不小心掛走的。 她隨手拾起,本沒在意。 然而拿到手中的瞬間,便覺熟悉。 上一世張遮身邊可不常掛這么一只錦囊? 有一回她疑心是哪位姑娘送的,搶了來玩。本以為張遮已被自己折騰得沒了脾氣,不料他卻驟然變了臉色,雖還是堅忍寡言模樣,皺著眉頭時卻多了幾分沉怒。 她架不住,還了。后來才知道那是慈母一片拳拳愛子之心,一針一線縫的,里頭雖不裝什么緊要事物,對張遮來說卻意義非凡。 若是上一世她拾得此物,必要用以好好嘲笑諷刺一番,如今見了卻是滿眼酸澀,只想他若發(fā)現(xiàn)東西丟了該很煩憂,便打算交由王府的下人保管,備著他返來尋找。 可待一挪步,錦囊里傳出細碎之物碰撞的聲響。 “……” 姜雪寧忽然呆住,手指一顫。垂眸盯著手中捏的這只錦囊,某些紛繁的念頭劃過腦海,卻茫茫白霧似的,沒留下什么痕跡。 立了過了好久,好久,她才慢慢將那錦囊解開。 嘩啦…… 數(shù)十顆新年時吉祥瓜果樣的金銀錁子,從中滾落下來,散在她掌心。伴隨著掉出的,還有半頁折起來的薄紙,隱約能看到背面透出的墨跡。 姜雪寧眼淚霎時往下墜。 她用力壓住自己的心房,但覺溺水一般,下一刻便要呼吸不過來。 那夜將錦囊掛在他門外時的忐忑,那日站在他面前直問他心意的孤勇,盡數(shù)從心上劃過,這一刻卻都化作了一種不解的荒謬,不忿的悲苦…… “張遮,我屬意于你。” “姜二姑娘容諒,在下心中已有屬意之人了?!?/br> …… 倘若你的確屬意旁人,對我毫不動心,那留著這些東西,又算什么呢? 第176章 臣的坦白 張遮是半路上發(fā)現(xiàn)東西不見了的。 只是他自撞見姜雪寧后, 便心神不屬, 竟不起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不見,又到底是丟在回來的路途上, 還是丟在了臨淄王府里。 于是去而復返。 空寂的園林中已經(jīng)沒了姜雪寧的身影,涼亭中也空無一物,只有兩名侍從在收拾亭中留下的狼藉杯盤。 眼見張遮去而復返,先前伺候的侍從對他有些印象,上前來彎身一禮,主動問道:“張大人,怎么了,可是落下什么東西?” 張遮問:“可曾見過一枚錦囊?” 那侍從頓時一怔:“是玄底銀紋模樣嗎?” 張遮道:“你見過?” 那侍從連連擺手, 目光卻變得有些奇怪,神情里也帶上了幾分為難, 猶豫了片刻才訕訕道:“見是件過, 不過方才小的等來這里收拾的時候,是見姜侍郎家那位千金立在這里,正拿著一枚錦囊, 和您要找的有些像。她面上瞧著……小的們就沒敢上去多問?!?/br> “……” 張遮立在階前,恍惚極了。 腰際沒了那枚錦囊,有些空蕩蕩。 侍從于是覺得眼前這位年輕朝廷命官的神情,竟有一瞬與他先前所見的那位姜二姑娘重疊在一起,是一種奇異的、晃悠悠的沉重,像是黑沉沉的水面下有一面鏡子,讓折射上來的光都顯得昏暗。 過了好久, 張遮才開口。 他問:“姜二姑娘走了嗎?” 侍從點點頭道:“對,好像已經(jīng)和姜大人一道回府了?!?/br> 張遮便微微閉上了眼,沉默片刻,才道一聲“謝過”。 侍從心里疑惑,卻不敢多問。 再一躬身,抬頭已見這位大人重順著園徑向外頭走去,分明暖風熏人醉的夏夜,背影漸漸隱沒在層疊的廊下燈光盡頭時,卻仿佛是走在冷寂的秋霜里。 前日下過一場雨,沖刷了籠罩在京城上空的浮塵,長街的路面也被雨水洗了個干凈。 車馬聲漸絕。 于是腳步輕踩在路面上的聲音便變得明顯起來,空寂,冷清。張遮腦海里仿佛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沒想。 他住的地方距離王公貴族們宅邸所聚之處頗有一段距離,過了這片寸土寸金處,兩旁樓閣的高度便低了下來,漸次有些笑鬧叫賣之聲響起。 今早不慎打翻家中茶壺,母親叮囑他回來記得買個新的。 張遮便進了間打烊晚的瓷器行,選了套簡單的邢窯白瓷的茶具,卻聽瓷器行的掌柜的陪著一名雅客立在多寶格前面嘆氣。 “清沽美酒,醉鄉(xiāng)酒海,釉色清亮細薄,正稱梅之瘦骨。周老板這一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