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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還沒安排好,那邊廂便有其余鹽場的場主與管事尋來,先是假惺惺說一番對任氏鹽場的同情,還送上了些許薄禮。任為志與尤芳吟還當他們是好心前來,豈料這幫人話鋒一轉(zhuǎn),便涎著臉向他們討要那“卓筒井”的造法,說什么反正任氏鹽場都垮了,既然手里攥著這樣的好東西,不如教給別人,留在他們手里也沒用。 卓筒井的技術(shù)乃是任為志,能重新支撐起任氏鹽場的重要原因,又豈能在這種關(guān)鍵時刻拱手送人? 他勉強沒翻臉請人送客。 本以為這幫人要一次沒成也就罷手了,畢竟人活臉樹活皮,不該苦苦相逼才是。可沒想到,蜀地這一部分鹽場早看任為志不順眼,打定了主意要趁火打劫。要卓筒井的技術(shù)不成,便暗中聯(lián)合了采買的鹽商,甚至糾集了一幫混混,警告所有做事的長工,讓人不敢再為任氏鹽場效力。 如此,任氏鹽場就被孤立。 到這時候,任為志與尤芳吟哪里還能看不出來?這幫人絕對不會輕易罷手。 眾人先前雖已經(jīng)聽了這漢子說有好消息,任氏鹽場的重建已經(jīng)開始,可聽到這里時仍舊忍不住為之心頭一緊。 有人破口大罵:“這也太他娘無恥了!” 有人笑:“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實在沒什么稀奇的!從古到今,見得還少嗎?” 有人性急追問:“后來呢?這怎么解決的?” 小二端了兩盤廚房剛做出來的小菜并幾個饅頭出來,都給放到了桌上。 那漢子一路從蜀中來,道上不是趕路就是睡覺,吃的東西都少,說了幾句話眼前都在發(fā)暈。見小二端東西上來,連忙謝過。 他先啃了兩口饅頭,又一口熱湯沖下去,才繼續(xù)往下講。 可以說,到這時候,任氏鹽場已是山窮水盡,四處催逼。 任為志都差點想放棄了。 可他們那位才嫁到蜀中不久的、來自京城的夫人,看著溫溫和和,面對此事時竟決然極了,不肯退讓半步。也不知她是使了什么法子,竟把知府大人請到了鹽場之中,說要請他做個見證之人。接著還廣發(fā)請?zhí)裰杏绕涫亲粤骶黄蚤_采井鹽為主的鹽場主赴宴。 蜀中自貢的井鹽產(chǎn)出,在數(shù)量上雖比不得沿海出產(chǎn)的海鹽,可大大小小的鹽場也有百余之多。 宴席一擺,好酒好菜伺候。知府大人坐在中間,其余鹽場主們則都陪坐一旁。 酒過三巡,誰也沒先說話。 直到座中最大的那位鹽商十分直接地發(fā)問:“任老板說要邀集我等,共同商議分享卓筒井的事情,如今菜也吃了,酒也喝了,不如還是開門見山說正事吧。?!?/br> 任為志同尤芳吟對望一眼,這才起身。 旁人全都看向他夫婦二人,二人卻是叫了管家端進來厚厚一摞早已寫好字、蓋好印的宣紙來,反是在座的鹽場主,人手發(fā)上一張。 這可大大出乎眾人意料。 待低頭一看紙上所寫,更是皺起眉頭來,面面相覷,更有甚者冷笑一聲問:“任老板這是何意?!” 這下連蕭定非都好奇起來:“那紙上寫了什么?” 漢子又夾了一筷子菜塞進嘴里,嚼了幾口咽下,咧嘴一笑還有點鄉(xiāng)下的土氣。 眾人把他圍在中間,也都著急都很―― 顯然,就是這紙上所寫的東西,扭轉(zhuǎn)了乾坤! 其實并不復雜。 甚至說得上簡單。 無非兩點,第一,任氏鹽場愿意與人共享卓筒井制造之技藝;第二,共享有條件,凡用卓筒井之鹽場,接下來五年之內(nèi)須將其利潤的半成作為分紅,付給任氏鹽場;第三,凡能接受以上兩條者,可當場簽訂契約,由知府大人作證,當即生效。 在場的鹽場主們根本不需花上多久便都看完了,半成雖不多,可在座有上百人啊! 簡直荒謬絕倫,異想天開! 幾乎看完的同時就有人想直接將這契約扔開,可轉(zhuǎn)頭再看周遭人表情,細一思索,竟不由驚出一身冷汗! 大鹽場主們吝惜自身利潤,手握巨富,占據(jù)著最新開出來的那些鹽鹵充足的鹽井??稍谧嗟膮s是小鹽場主,本身經(jīng)營就已步履維艱,被大鹽場擠占市場,每年所得甚少,不過勉強應付收支,所占據(jù)的鹽井更大多都已經(jīng)被開采殆盡。 井鹽所謂的“開采殆盡”,其實并不意味著鹽井不出鹵,而是說現(xiàn)有的開采之法,無法汲取出地層更深處的鹽鹵,所以才成了“廢井”。 可任為志所研究的“卓筒井”卻能深入地層深處! 原本的廢井也能重新出鹵,一如他自己所經(jīng)營的任氏鹽場,豈能不讓那些已到窮途末路的小鹽場眼紅、意動?區(qū)區(qū)半成利潤,卻能換廢井為新井,變無為有?。?/br> 尤月聽得眼睛都在發(fā)光。 蕭定非更是怔了一怔,沒想到還有這般釜底抽薪之法。 客棧里大部分都是商賈,豈能聽不出其中利害? 當下便有人拍案叫絕:“可真是個絕處逢生的將軍之法啊!那些大鹽場主們未必肯吐出半成利益,可對小鹽場主們來說卻是無本的買賣,有利潤之后再給任氏鹽場,不簽白不簽!如此一來,大鹽場主們勢必陷入被動。卓筒井小口汲鹵的法子往外一推,原本廢棄的鹽場就能重新興旺起來,價錢也必定更低,產(chǎn)鹽后足以擠占大鹽場的市場,對他們形成威脅!倘若他們簽了,任老板非但能成功渡過危機,還可為任氏鹽場帶來源源不斷的分紅收益,相當于整個蜀中所有鹽場將來五年的利潤他都要分上半成!倘若大鹽場主們不簽,將來勢必為小鹽場圍困,倒在圍攻之中也不稀奇。穩(wěn)贏不輸?shù)木车?,絕了,絕了!” 那漢子聽他夸自家主人,樂得直笑,打了個飽嗝道:“這還不算完呢!咱們那位夫人瞅著他們臉色不好,還在旁邊補了一句,說過了這村沒這店,當場簽下的只用出半成的利潤,可要等到三個月之后再來簽,就得出一成的利潤了。哎喲你們可沒看見那場面,當天晚上便有六七十號人簽了。任老板干脆連咱們鹽場的事兒都先放下了,開始去各大鹽場督工,建造卓筒井,現(xiàn)在蜀中那邊可熱鬧得很!” 眾人全都贊不絕口,直道這位任老板與夫人都是厲害人。 任氏鹽場硬生生被盤活了,誰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