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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坤寧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07

分卷閱讀207

    危面前“請先生為世子賜字。”

    燕臨也看向了謝危。

    姜雪寧的五指悄然緊握在袖中,連手腕上那一絲細細的疼都不大感覺得到了,忍不住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看著。

    宣紙平鋪在漆盤內,由管家高舉。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謝危身上。

    他一手斂了寬大的袖袍,提筆而起,將落時,卻停了好久,寫了一個字,又停下來,最終竟然擱了筆,道“世事難料,原定兩字,如今只這一字,未嘗不好?!?/br>
    眾人往那紙上一看

    字如龍蛇,都藏筆劃間,乍一看無甚鋒芒,細一品力道雄渾。

    卻只有一字,曰回

    燕臨,單字回。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可蒼穹不是容身所,滄海方是心歸處。厄難度過,初心莫改是字為回?!?  ..     ,,

    第96章 第096章 轉軌

    年輕的皇帝, 將近而立,看背影還有些英姿勃發(fā), 但若轉過來看正臉, 兩只眼窩卻是微微凹陷, 稍顯縱欲陰鶩了些。

    他棋盤對面坐著的乃是一名面闊口方的和尚。

    只是這和尚也沒有和尚的樣子, 眉目間沒有多少慈和之色,身材也十分魁梧,一雙倒吊三角眼, 看人時竟有些草莽梟雄氣的兇神惡煞。

    這便是當朝國師,圓機和尚。

    蕭遠知道, 四年前沈玠能順利登基,這和尚似乎也有功勞, 雖則沒有謝危功勞大, 可卻極得皇帝信任,加上太后娘娘青睞佛家, 所以封了一座寺廟給他不說, 還將他封為本朝國師。

    相比起來, 謝危年紀雖輕, 可一個太子少師比起來則顯得有些寒酸。

    朝野上下也有不少人把這和尚同謝危對比。

    謝危如何不知道,但這和尚能成事,本事必然極大。

    蕭遠不敢馬虎, 進到這大殿內后,便添油加醋將自己在勇毅侯府所遭遇的事情一一呈報,只是言語間將涉及到謝危時, 到底有些忌憚,也恐自己一番話反讓謝危在皇帝面前露臉,所以干脆只字未提。

    結束后便問“圣上,他們大膽至此,該如何處置”

    沈瑯一顆棋子執(zhí)在指間,一雙狹長的肖似沈瑯的眼眸卻是瞬間陰沉了下來,在這光線本就昏暗的大殿之中,更顯得可怖極了,目光竟是落在了蕭遠身上。

    算起來,他雖貴為皇帝,可也該叫蕭遠一聲“舅舅”。

    然而這個舅舅辦事

    當皇帝和坐牢也沒區(qū)別,權力看似極大,可也要防著天下悠悠眾口。這種時候,“刀”就變得極為重要。什么臟的臭的都要這幫人去做,自己確須高坐在上,泥不沾身

    不然豢養(yǎng)心腹干什么

    換句話說,是心腹就得做心腹該做的事若中間的心腹也想要當個“好人”,不想招惹麻煩,在這種事里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

    不過是圣旨少蓋了一枚印,這位舅舅竟然打道回宮來

    這一回來豈不告訴世人,是他執(zhí)意要發(fā)作侯府嗎

    且這明擺著也是怕在此事之中擔責。

    真是廢物一個

    沈瑯有心要立刻發(fā)作,然而轉念一想,顧及到太后那邊,終究壓了下來,只冷著臉直接叫了王新義“褚希夷那老頭子在養(yǎng)病也別叫他進宮來,帶舅舅去中書省那邊取了印來先蓋。勇毅侯府亂臣賊子不可輕饒,一律先給朕投下大獄違令皆殺”

    蕭遠立刻洪亮地道“是”

    他看著沈瑯臉色雖然不好,但只以為沈瑯是暗中惱火于勇毅侯府的反抗,根本想也想不到沈瑯真正不滿的是他以及蕭氏一族,也根本想不到謝危方才勸他一句真正的用意在哪里,是以還有些振奮。

    行過禮便與王新義一道先去取印。

    按大乾律例,蓋印之事得要褚希夷這邊點過頭才能辦,可用印都在宮中,是以印信也都放在宮中。

    強行取印,又不是人人都是張遮,便是心中覺得不妥,也無人敢置喙。

    更何況褚希夷還不在

    蕭遠那邊給圣旨蓋上印便走,大殿之中沈瑯卻是驟然掀翻了棋盤,咬著牙道“朕對勇毅侯府下手,蕭氏固然高興,可這模樣暗中也是防著朕以此作為把柄他日也對他們下手啊”

    皇帝自然是沒有錯的。

    即便不曾加蓋大印,也可說是一時怒極攻心。但若蕭遠已經知道中書省的大印沒蓋,還要依照圣旨之令,甚至對勇毅侯府大開殺戒,那蕭遠便會招惹非議,他日這件事也會成為把柄。

    只要沈瑯想,便可置蕭氏于死地

    圓機和尚坐在他對面,見著棋盤上摔在地上,棋子灑落滿地,也未有半分驚慌,單手立在胸前,只笑了一聲“難道圣上確無此意嗎”

    沈瑯便轉眸望著他,竟慢慢消減下去。

    他起身,踱步,站到了宮門口,望著白玉階下一重又一重的宮門,冷冷地笑道“倒也是,不怪他們警覺。勇毅侯府已除,下一個便是蕭氏。這天下唯一個皇族卓立于世,什么兩大世家”

    祭祖,加冠,取字。

    一應禮儀完備后,一場冠禮也走到了尾聲。

    燕氏一族以燕牧為首,向謝危獻上金銀、書墨等種種作為答謝,又使燕臨行過三拜之禮,從此奉謝危為長,方才算是結束。

    禮畢時,燕臨也長身向靜寂廳堂內的所有人躬身一揖,道“今日諸位大人、故友危難前來,不異雪中送炭,此情燕回永記于心”

    原本的少年,已稱得上是名真正的男子了。

    眾人皆知今日之禍只怕不會善了,都在心底嘆息一聲,紛紛還禮。

    謝危在旁邊看著,卻是有些出神。

    滿朝文武大約都有這樣的感覺

    皇帝對他這位少師言聽計從。

    可事實上卻不然,那不過是因為他每一次說的話都能切中沈瑯的心意,而不切心意的那些話他都沒有說罷了。如此才使人有此錯覺。

    有了這個錯覺之后,滿朝文武便不會有人想要得罪他。

    包括蕭遠在內。

    但他卻可憑借對皇帝的了解,算計旁人蕭遠一是皇帝的舅舅,二是蕭氏大族出身,自以為與皇帝親厚,只怕是想不到皇帝真正的忌諱在哪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