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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自宮中出發(fā),一道去往勇毅侯府。 沈芷衣本說要與姜雪寧一道走,但臨出發(fā)前又被蕭太后叫去,只好讓她們先去,自己晚些再到。 這一來,姜雪寧便剛巧與周寶櫻同車。 經(jīng)過上回“借糕點”的事情后,兩人的關(guān)系便近了不少。但陳淑儀、姚惜等人好像很介意周寶櫻對姜雪寧的好感,老怕這小姑娘被她這狐貍精給拐騙走了似的,甭管是在奉宸殿進學,還是在仰止齋小聚,都把周寶櫻給拽著,對姜雪寧十分防備。 周寶櫻也糊里糊涂,對這些好像沒所謂。 反正嘴里有東西吃,手里有棋下,便能兩耳不聞窗外事,不折騰地坐上一整天。 這回居然同車,周寶櫻還手舞足蹈高興了一陣。 畢竟上回的桃片糕太讓人記憶深刻了。 才一上車她就抱住了那大大的引枕,巴巴問姜雪寧:“寧jiejie,她們都不讓我跟你說話,也不讓我來找你,這些天可差點饞死我了!那桃片糕,還有沒有呀?” 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姜雪寧也念叨好幾天了呢。 只可惜這既不是她做的,也不是她家廚子做的,更不是宮里御膳房做的,謝危這些天也絕口不提除了學琴、學文之外別的話題,就好像他與姜雪寧之間,除卻師生關(guān)系外,的確沒有什么旁的關(guān)系了。 不過…… 這好像也是事實。 所以姜雪寧越發(fā)不敢過問什么,只恐又有哪里做得不對觸怒了他,又或者對那口腹之欲上的事情表現(xiàn)得太熱切,招致他想起舊事,忌憚上她。 此刻她坐在車內(nèi),也有些無奈,淡淡地笑了一笑,回周寶櫻道:“沒有了,就那一些,分過一半給你后,剩下的我都吃了。” 周寶櫻一張小臉頓時垮了下來。 她愁眉苦臉,小聲地抱怨起來:“早知如此,當時謝先生拿走的時候,我就不該那般大方。連我自己都沒吃幾片呢……” “謝先生?” 姜雪寧忽地一怔。 “你說謝先生?” “啊。”周寶櫻點了點頭,有些茫然模樣,接著又癟嘴委屈起來,道,“寧jiejie你不知道,你上回給我的桃片糕,我拿回去吃了幾片,剩下的那些,晚上睡之前數(shù)了一遍才裝進紙袋,想留著第二天再吃的。結(jié)果沒想到第二天偷偷跑到殿外吃的時候,被謝先生撞見。” 姜雪寧終于意識到自己哪里錯了。 周寶櫻一張包子臉還有些氣鼓鼓的:“我都沒想到,謝先生竟然是這樣的人!他問起桃片糕,我又不能不回答,入宮讀書之前爹爹還教過要尊重師長,我便請他嘗一嘗。原以為他只拿一片,哪里知道他把剩下的全拿走了,還問我有什么不對!人家自己都舍不得吃……” “……” 姜雪寧濃長的眼睫搭了下來,一時竟有些恍惚。 馬蹄聲噠噠,車廂輕輕搖晃。 塵封在她前世陳舊記憶里的那些事,忽然漸漸在迷霧中變得清晰起來。 君子遠庖廚,便如有些地方女子進不得祠堂一般,是世家大族最森嚴的規(guī)矩之一。 謝危是君子,是圣人。 但那時她還只是個鄉(xiāng)下野丫頭,既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懂這勞什子的規(guī)矩,聽了府里那些來接她的人說的話,一直都沒有懷疑過,只當他真是什么往京城投奔姜府去的遠房表少爺。 遇到山匪之后,他們流落山野之間,不知道其他人音信,甚至都不知道怎樣才能走出困境。 高山深谷,如同幽囚。 當時謝危病得還不嚴重,看上去只是有些虛弱,還伴著點從他剛與她同路上京時便有的咳嗽,懨懨模樣,不很愛搭理人。 姜雪寧已經(jīng)知道自己是姜府的嫡女了。 對方卻不過是個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的遠房親戚。 她既怕別人覺著她是鄉(xiāng)野丫頭入京丟臉,也怕別人因此瞧不起她,是以即便落難了也還想使喚使喚謝危,叫他去摘些野果來吃,打些獵物充饑。 結(jié)果當然是使喚不動。 自落入困境之后,謝危便抱著他的琴斜放在膝上,坐在那塊坍塌下來的山巖上,看著山嶺之間漸暗的天光。 旁的什么聲音他都好像聽不見。 其實他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比落難更嚴重的事情,好像進了另個世界似的。可姜雪寧那時看不明白,只當此人十分不給自己面子,因此還有些惱羞成怒。 不得已只好自己去了。 這當然不是很下得來臺。 但姜雪寧那時也沒別的辦法,腦袋里轉(zhuǎn)著轉(zhuǎn)著便強行為自己找好了理由:這病秧子走兩步就要倒的模樣,別說出去抓個什么山雞野兔,就是出去摘些野果,說不準一個踉蹌都能在林野里摔斷腿,到那時她豈不是還要琢磨怎么背這人一起走?那可劃不來。 所以很快就調(diào)整好了心態(tài)。 于是田莊上那些在京中貴人們看來十分不入流的本事,終于派上了用場。 冬日山林里并沒有果實。 但她手腳并用費神折騰了一座陷阱,竟運氣極好地抓住了一只蠢笨的灰毛野兔,便一路心情極好地抱在懷里回到了山巖下面。 山野里的笨兔子沒有見過人,剛被抓的時候,還死命撲騰。 可大約是姜雪寧抱得舒服,沒一會兒它就安然地待在她懷里了。 她忍不住高興地向上面坐著的謝危炫耀:“看!我抓到的兔子,乖不乖?” 謝危聽見聲音,終于轉(zhuǎn)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也看了她懷里抱著的兔子一眼,那眼神里是超塵的淡漠,甚至也許有那么一丁點兒的憐憫。 姜雪寧還伸手摸著它柔順的皮毛。 謝危平靜地問她:“生火么?” 那一瞬間,她整個人身子都僵硬下來。 眨了眨眼,望著謝危回不過神。 因為,直到謝危問這一句,她才忽然想起:抓這只兔子來,是為了果腹,她和謝危已經(jīng)有些時辰?jīng)]吃東西了,很餓,很餓。 她站在那里不回答。 謝危等了她有一會兒,待天色都暗下來時,大約是知道她回答不了,便沒有再問,而是小心地將那張琴放到了一個妥帖不受風雨的角落,才走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