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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從鼻腔里哼出一個疑惑的單音節(jié),撥開樹下的草葉把那小指甲蓋那么大的小東西撿起來對著太陽照。那東西很薄且澄澈如水,遍布其上的弧形紋路沒有讓它變得厚重渾濁,陽光肆無忌憚透過薄片暈出一圈紅色的光暈。“好漂亮的紅色小貝殼!”莫逾嗷嗷歡呼著把“貝殼”揣進兜里,又不甘心地趴在地上找了好幾遍確信沒有別的戰(zhàn)利品才揮舞著小剪刀干正事:今年的月季花也沒能逃脫被剪成禿頭球的悲慘命運。晚上睡覺前莫逾還特地跑到父母的房間里炫耀他的戰(zhàn)利品,莫爸對著床頭燈把一份雜志翻來覆去地看,耷拉著眼皮隨口應和:“嗯嗯,很好看?!蹦獘尨髦茨ρ壅职褍鹤訐七^來親了一口:“今天太晚了,小魚把貝殼收好,mama明天起床再看。”莫逾捧著莫媽的雙頰親了親她:“爸爸mama,晚安?!?/br>“太黏糊了你們兩,小魚快回房睡覺去,男孩子不要老是粘著媽?!?/br>被趕回去的莫逾端坐在書桌前一筆一劃記日記:“20××年2月14日 晴今天獨立修剪了我的月季花,它們今年也一定能開出美美的花朵……撿到一塊很好看的小貝殼,好幸運,這件事足以抵消晚上做噩夢的陰影了,今天晚上一定能做個好夢,我要把它藏在我的枕頭底下……爸爸又和我說‘男孩子不要和mama太親近’這種話了,爸爸是個小氣鬼,他就是見不得我更愛mama……”一天又平安地過去了,感謝莫逾小直男的努力,離月季開花的日子不遠了呢。第2章兩條魚莫逾的母親莫馨早年拜在市最早的一批老律師門下,隨著老資格的律師們陸續(xù)退休,徒弟們漸漸執(zhí)行業(yè)之牛耳,一個個打響了名氣賺的盆滿缽滿。莫馨便是其中的佼佼者。莫馨還在給師傅當跑腿小徒弟時遇上了莫矩。莫矩當時穿著一件洗得脫型的t恤,坐在一只斷了一條腿的小板凳上用手中的畫筆描繪那古色古香的小巷子。他大概是熱的慌,一邊的短袖子卷起來塞在肩頭,另一邊的袖子時不時被肩膀頂起來擦臉上的薄汗。袖口豁開的地方掉出來一根歪歪扭扭的線頭,時不時隨著他的動作在他臉頰上滾一圈,他也不管。巷子里幾戶人家在賣茶葉蛋和切糕,慢悠悠地揮舞著蒲扇驅趕寥寥幾只蒼蠅,整體看上去都是老舊的暗色系。莫矩也是灰頭土臉的樣子,完美地融入這個灰撲撲的小世界。莫馨不知道是被那一絲不茍的青年吸引了還是被他畫板上那棵從老巷子里從容地生根、呼吸、吐葉的柳樹打動,湊過去把身上僅有的兩塊錢投到了青年的碗里。他們就這樣相識了。理性的法學女和感性的藝術男就像磁鐵的兩極,截然不同又相互吸引。不到半年時間這個流浪的窮畫家入贅到莫家,過了幾年有了莫逾,又過了兩三年莫馨在本市打出了名氣,多余的錢給莫矩開了個畫室。窮畫家也能給家里置辦大件了。周一一大早莫馨在樓下叫他:“小魚快下樓來,老方來了?!?/br>“老方”全名方不惑,是莫馨的老同學,兩個人打小就交情甚篤。方不惑年輕時代表國家隊參加過好幾次奧運會、冬奧會、世錦賽之類的重大賽事。退役之后擔任國家花滑隊的教練。莫馨有次帶著孩子看望老同學。他用一支自由滑一擊俘獲莫逾的小心心,半推半就收下了這個小徒弟。這次春節(jié)方不惑回老家過了個年,師徒兩一整個春節(jié)都沒有見面,莫逾差點給旱死。睡得人事不醒的莫逾小少年對“方”這個字的雷達一天二十四小時保持高度靈敏狀態(tài),不用再叫第二遍就從床上蹦起來拉開窗簾,迎著晨光把桌上的日記收進抽屜。他五分鐘搞定洗漱,扯起雙肩包的一條帶子就“噠噠”地跑下樓,像顆點燃的小炮彈一樣歡呼著沖進來人的懷里。莫逾完成一套“頂教練胃”的動作后還用腦殼在對方胃部來了幾個連環(huán)旋轉:“教練我們什么時候開始訓練!”方不惑痛苦不堪地捂著胃干嘔兩聲,一巴掌拍莫逾頭頂:“年都過完了你怎么還是個三寸釘,回回撞我胃上。”“我才不要長高,長太高不能滑男單?!蹦馕现浇叹毜囊粭l胳膊被他領到餐桌前按在椅子上,眼睛里的星星差點實質化“噗噗”地溢出來。方不惑安頓好自己不聽話的學生才有余力和學生家長商量:“小魚放學后我直接接他去訓練場,晚上再把他送回來,以后周末也恢復訓練。今年有冬奧會,下半年我要調回北京帶國隊,趁現在有空多帶帶他。”“好!”莫逾是個只要能讓他滑冰便萬事無憂的小崽子,趁他爸爸不注意狗腿地分了半顆皮蛋到他教練的碗里。“沒問你?!狈讲换笮αR一聲征求莫馨的意見,“小馨怎么看,我?guī)Я怂荒甓嗔?,再帶下去就帶進省隊了,走職業(yè)這條路以后有這小子吃苦的時候。腰部、踝部、膝部、肩部、頸部、腕部一個不留神都有可能受傷。老實說,以后轉到雙人滑還有可能被女伴的冰刀劃傷臉部,有毀容的風險?!?/br>莫馨轉頭問孩子他爸:“老公?”莫矩一向反對孩子走職業(yè)這條路,連帶著在這件事上對莫馨和方不惑沒有好臉色,應都沒應一聲一個人去玄關換鞋。小魚跑到玄關甜甜膩膩地撒嬌:“爸爸~”莫矩頭也不回地出門上班:“吃你的皮蛋?!?/br>莫逾腦袋一縮溜回了廚房。半個小時后師傅帶著徒弟去學校,莫馨把卷宗放進包里開車去了法院。家里人都走光之后花園里的月季上有一團黑影晃晃悠悠升起來。氣球一樣晃了幾分鐘這團黑煙猛地抖了一下徹底清醒過來。“窗簾破了,窗簾破了,窗簾破了,窗簾破了……”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從煙霧中彌漫開來。他就這樣反復嘀咕同一個詞圍著房子繞了一圈。“門關著?!?/br>“窗也關著?!?/br>“空調也關著?!?/br>黑煙焦急地邊繞邊查找每一個可以進入房子的角落。越繞越難過。最后黑煙絕望地從煙囪里鉆了進去。又過了幾分鐘一條三米長的虎斑頸槽蛇出現在莫逾的房間門口。他一個頭叼住門把手輕車熟路地轉開,另一個頭叼著塊抹布擦身上的灰跡,還有一個頭則費力地扭到身后擦地板上蹭到的灰塵。剩下六個頭歡欣鼓舞地齊唱勞動號子:“嘿咻,嘿咻,嘿咻,嘿咻……”在門口把自己徹底打理干凈后那兩個頭把抹布吐在角落里加入“嘿咻嘿咻”的隊伍。虎斑蛇來到窗前小心翼翼地用嘴唇抿起飄窗一角把它拉開。四個直徑五厘米左右的小窟窿展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