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把張聲帶到了他之前來過的那間書房。

這間書房面積十分寬廣，各種擺設(shè)一應(yīng)俱全，厚重的木質(zhì)大門正對著一扇了寬敞明亮的落地窗，輕紗幔布做成的窗簾長長的垂至地面，外面是星星點點的燈火和桂影斑駁的樹叉。

張聲就站在那扇窗戶前向外望著，手里捏了根煙，還沒點上，一動不動的立在那里，也任由楚天站在他身后不遠的地方，靜靜地凝視著他。

張聲也沒讓小楚總等他太長時間。他拿著打火機把煙點上了，當(dāng)先抽了一口，微微回身問楚天道:“說起來，楚總你喜歡的好像是男人吧？”

外面的燈光在他臉上留下一片形狀美好的剪影，從楚天這個方向看過去正好可以看見他半邊面容姣好的側(cè)顏和支棱出來的由于太長而無法上翹的眼睫毛。

楚天就那么看著他，然后說:“以前是更喜歡男人一點。現(xiàn)在的話……我喜歡的人，是個男人?！?/br>
張聲的動作有些滯住，他隨后微微挑唇一笑，態(tài)度吊兒郎當(dāng)起來，開玩笑似的說：“……你喜歡的人應(yīng)該不是我吧？”

楚天不說話了，只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

張聲抬眼，來來回回地將他的表情瞧了個遍，終于沒忍住，忽然就爆了句粗口：“我艸！”

——自打成功蛻變成了個衣冠禽獸以后，他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說過臟話了。當(dāng)然，也已經(jīng)有很久很久，沒有人喜歡過他了。

頗為煩躁得轉(zhuǎn)身看向窗外，又覺得自己這種類似逃避問題的樣子有點慫，于是從另一個方向又轉(zhuǎn)了回來，干脆走到書桌前撣了下煙灰，才說：“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那什么我的？”

楚天仔細想了下，苦惱的如實說道：“不久以前，具體是什么時候我也不記得了?！?/br>
“……”被小楚總緊蹙眉頭的樣子震驚到了，張聲有點語塞，就聽楚天說：“一開始的時候我還只是對你有好感，至于是什么時候真的喜歡上你……我也不能確定?！?/br>
張聲更加煩躁地舔了舔嘴唇，“那究竟是什么時候？合著你以前那么正直其實是……當(dāng)我是沒談過戀愛的小女孩兒，逗我玩兒呢？”

楚天忙說：“我以前沒跟你說清楚是因為無法確定對你的感情……”

“哎別說了?！睆埪暣驍嗨脑挘欠N煩躁和恐懼的心情在他心底里越演越烈。

他不明白幾個月之前還恨不得指天發(fā)誓地表明他對自己絕對沒有非分之想的人，怎么就忽然喜歡上自己了。

——要么是對方一開始就騙了他，要么就是這人現(xiàn)在是在騙他，或是小楚總風(fēng)流成性，想來玩弄他的感情。

無論是哪一種，都夠令人覺得煩躁的了。

他開始后悔干嘛要將事情就這么地跟楚天挑明了，畢竟在他已經(jīng)選擇相信對方一次以后，這種自己的信任也許會付諸東流的感覺就非常不好了。

左右小楚總提供給自己的資源都已經(jīng)這么好了，如果自己裝作不知道的話，楚天不提，他也不問，那以后的日子不還是能像以前一樣，沒有猜忌也沒有沖突……

他這么個慣于裝傻充愣的人，怎么這次就失了分寸了呢？

張聲說：“別說，別說了?！?/br>
可被打斷話的楚天在稍稍停頓過后又忽然說道：“現(xiàn)在我確定了。”

“什么？”張聲不耐煩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可沒用他問，楚天就已經(jīng)說道：“我早就確定了，要不然也不會把身邊的人都清理了個干凈。我喜歡你，張聲……”

他驟然伸手試圖握住了他的兩只臂膀，卻在張聲猛地向后一躲間回過神來。

現(xiàn)在兩個人雖然是面對面地站著，但這樣一個疏遠的距離、以及對方眼中的警惕戒備和失望之色，令楚天的心中多出了一個缺口，空落落的，連久未有過的不安都齊齊涌了上來。

張聲雖然稱不上敏感，卻絕對是多疑的，楚天覺得自己一時半伙兒是解釋不清楚了。

但他故意露出破綻來給對方看，就說明他已經(jīng)下了要挑明這層關(guān)系的決心。

而既然他已經(jīng)下了這樣的決心，就絕不容許這老流氓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再跑了……

這一回他更快更加用力地探手出去，直接拉住了張聲身上的工字背心，力氣還挺大的，完全是不由分說地將對方拉了過來。

然后他猛地一低頭，就在他自己嘴唇距離張聲的那兩片削薄的唇只有不到兩厘米的距離的時候堪堪停住。

張聲呼吸間攜帶著的煙草的芬芳就噴在他臉上。

張聲：“……”被人用那樣炙熱的目光一錯不錯地看著，冷不丁靠的太近，他甚至能感覺到對方身上散播過來的灼熱的體溫。

楚天這時候還是扳住了他的肩膀，就著這近在咫尺的距離，專注而執(zhí)著地注視著他的雙目，用低沉而暗啞的聲音緩緩問道：“要試試么？跟我在一起?！?/br>
剛刷完牙的小楚總連口氣都是檸檬味兒的。

張聲愣了個神兒，隨即那累了一天已經(jīng)無比遲鈍的腦子才回過神來，登時腦羞成怒的一巴掌拍在了對方的肩膀上，這才終于被松開了。但因為剛才被禁錮的時間有點久，距離太近又導(dǎo)致他下意識的沒怎么呼吸，剛剛被放開的張聲還有點缺氧。

“有病吧你？！”

就剛才楚天那架勢，大有一種只要自己不反抗就會直接親下的架勢。所以說自己這是……差點就被強吻了？

沒有躲開對方突然的靠近這一點讓他覺得十分惱怒，他不禁伸手狠狠地推了楚天一把，這回的力氣有點兒大，一下子就把楚天給推了出去。

被推開的楚天又恢復(fù)了沉默地立在那里，模樣有點受傷。

但這也僅僅是一瞬間的事情，下一刻楚天忽然笑了，他難得擺出這樣的笑臉來，那笑容竟然還挺特別，既邪又魅的，然后他說：“發(fā)現(xiàn)了嗎？你并沒有討厭我?！?/br>
張聲：“……”

他想這是因為他已經(jīng)不是情竇初開的小青年了，就算被個男人強吻，對于他來說令他在意的也并不是被親了這件事情本身，而是自己竟然被一個男人給強行壓制住了……枉他還縱橫稱霸下九城好多年，這完全就是一件里子面子都掛不住的事情了。

可他已經(jīng)懶得跟楚天解釋這些，也不想多去想這方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