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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聲辨位,那是刻在血液里的?!?/br> 那我從十五歲起也年年去上林苑秋獵,秦嬗正要如此辯駁,孟淮眉頭一皺, 下一刻秦嬗也弓起了背部,用荒草遮住身子。 孟淮左手往后一劃,秦嬗立刻明白, 兩人默契地躲到后方一顆參天古木旁。不一會兒,一高一矮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慢慢地走出來。 他們也很緊張,壓著嗓子對話。 “大哥,怎么回事,方才明明聽到有人在說話。怎么這一會就沒影了。” “我哪知道,在這林子里轉(zhuǎn)了好幾個時辰了?!?/br> “我現(xiàn)在可不想管有沒有人去找那書生了,我可真累了,想回去歇著?!?/br> 聽到書生兩個字,秦嬗和孟淮對視一眼,彼此心中都有了計較,這二人想必就是項蒙派來監(jiān)視的了。 “滾,你當(dāng)我不想嗎?整天待在鄉(xiāng)郊野外,你以為我愿意啊?!?/br> “大哥,我看那書生每天不是砍柴就是種地,原來打了好幾頓是沒白打,項大人是不是太敏感了,興許就沒什么人要找他?!?/br> 與他對話那人靜了一會兒,突然暴躁一怒道:“媽的,不管了。” 另一人見領(lǐng)頭的松口了,便順水推舟,道:“對啊,我們走吧?!?/br> 又靜了一會兒,帶頭的人:“走屁走啊,要是真出了什么差錯,你擔(dān)著還是我擔(dān)著?!?/br> 孟淮提著精神,本來聽到他們要打退堂鼓了,覺得挺幸運,哪道他們也是拿錢辦事,不敢真就這么走了。 可被人尾隨侵擾,他們還怎么去山泉村,怎么能保證安全。 孟淮正凝眉想辦法的時候,忽而抬頭看到不遠處的樹上掛著個馬蜂窩,靈光乍現(xiàn)一瞬間,他拐了拐秦嬗,后者在緊繃著身子側(cè)目過來,順著孟淮的手指一望。 孟淮在她耳邊說:瞧我的。 秦嬗正要捂住他的嘴,不許他發(fā)出聲響,胡亂行事,哪知哪知孟淮已經(jīng)雙手捂在嘴上,形成一個圈,而后發(fā)出了很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低沉厚重且悠長,傳的老遠,像是某種動物的鳴叫。 太陽漸漸落下去,灰蒙蒙的深林里冷不丁聽到這個動靜,那高個瘦子和矮個胖子都是一驚,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怎,怎么回事啊,大哥?!迸肿泳o緊挨著瘦子,從地上抄起一根木棍,顫顫地說:“什么動靜啊,別是鬧鬼吧?!?/br> “鬧什么鬼!”高個瘦子一把攘開人,瞇著眼四下尋找,想搞清楚聲音是從哪里傳出來的。 那人有兩下子,搞不定的。秦嬗一面扒拉孟淮,一面往后撤,想要他趕緊走,別真的被發(fā)現(xiàn)了,到時候城里做的假象就前功盡棄。 可孟淮還是不動,非常堅定地繼續(xù)吹叫。 眼見那高個子越走越近,她眸子條地發(fā)冷,拔出了腰間隨時佩戴的短刀。 然秦嬗畢竟不是殺人如麻,為隱藏行蹤而動手,她恐怕做不來。 可恨! 秦嬗狠狠瞪了孟淮一眼,看他不急不慌地蠢樣子,真恨不得他耳垂子咬下來。 她身子微微抬高,雙腳不自覺摳地,做即將要伏擊的樣子。 人一步一步靠近,秦嬗握住短刀的手汗?jié)窳?,眼皮止不住的發(fā)抖。 就在最后一道荒草即將被撥開,秦嬗馬上就要拔地而起的時候,孟淮停止了吹叫,隨后立馬撿了根樹枝往南邊一扔。 “在那兒!”胖子聽到這道明顯的聲響,高聲呼叫,而后追了過去。 高個子來不及反應(yīng),下意識地以為是隱藏的人或動物蹲不住跑了,他以為自己逼得它暴露了行蹤,快步往南邊去。 南邊那顆樹上正掛著一顆碩大的馬蜂窩,那兩人剛走到樹下,孟淮撿起一顆石子,猛地往上一投,正好砸到馬蜂窩上。 只聽嗡地一聲,那兩探子頭皮一緊,僵硬地一點點抬起頭,密密麻麻的馬蜂撅起了屁股上叼的針。 “啊———” 幾陣慘叫,震動山野,幾只烏鴉撲閃著翅膀往天上飛。 孟淮拉住秦嬗的手,飛快地穿梭在密林間,頭頂上華蓋似的樹葉迅速往后退,變淡變薄,終于,月亮出來了!它挑在一根樹枝上,散發(fā)著潤白的光。 奮力奔跑間,蓑衣和斗笠不知何時被拉扯掉,秦嬗的黑發(fā)散開,跟著她奔跑的身子如絲綢般在黑夜里飄揚。 她倉皇回頭,那兩探子被蜇得扭曲的影子已經(jīng)不見了。 可他們還在跑,然早已不是計劃好的那條小路了,他們不是慌不擇路,而是隨心所欲,他們跑在深山里,跑在月光里,跑在某個春天的夜里。 就是這樣的境況,秦嬗的內(nèi)心鬼使神差地充滿了亡命天涯的浪漫。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不管是落魄寡婦和妖孽男寵,不管是得勢公主和亡國王子,他們都是不被世人所認同的那一對,可哪有怎么樣呢。 正如此刻,他們前面有無數(shù)的橫生帶刺的枝丫,哪有怎么樣呢。 她愿意,她樂意,她披荊斬棘,甘心如芥。 倘若哪天有人能窺探她重生的秘密,可能要罵一句:賤!你賤! 他這么個害你國破家亡的人,你不一刀殺了,還花這么多精力作甚,莫不是還期待與他真心相對,雙宿雙飛。 是! 秦嬗坦誠,我就是要跟他雙宿雙飛,就是要跟他繼續(xù)奔跑在這黑暗的夜里。 不管他是不是真心,我此生有資本有力量,讓他俯首陳臣。這是我前世的怨念,我就是要在今生如愿,笑我癡,笑我傻,笑我狂,誰又能奈我何。哪怕受千人不解,受萬人唾棄,哪怕讓命運的馬車把我壓成齏粉,我都要跟他在一起。 我要跟他永永遠遠糾纏到底,他哪兒都不能去,哪兒都別想去。 若說手中的權(quán)勢能讓她在這世上留下一點印記,除了國祚綿延的魏國,秦嬗還希望是孟淮這個裙下之臣。 孟淮感覺到身后的人不對勁,他停下腳步,只見秦嬗嘴角彎彎。 在薄紗般朦膿的月光下,粗布麻衣的秦嬗滿頭大汗,奔跑之后的臉蕩漾著胭脂樣的紅暈,可這非但沒有讓秦嬗顯得骯臟邋遢,反而讓她與這山野綠莽融為一體,爛漫又野性,透著勃勃生機。 這是秦嬗平常絕沒有的狀態(tài),她總是閑閑淡淡,總是冷漠鎮(zhèn)定。 但此刻的她胸口起伏,紅唇留著笑意,如此澎湃洶涌,如此活色生香,簡直像換了一個人。 他不知秦嬗不是換了一個人,而是突然開竅了。 她那猛然打開的靈竅告訴自己,生途漫漫,但又轉(zhuǎn)瞬即逝,白駒過隙經(jīng)不住人裝模作樣,經(jīng)不住人顧左右而言他。 愛就要愛,恨就要恨,占用就是要占用。 秦嬗反手緊緊握住孟淮的手,對他極盡魅惑地一笑。 孟淮渾身一震,仿佛被點住了全身的xue道,說不出話,甩不開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