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讓他覺得不太舒服，便又補充道，“小世子這病癥雖急，卻穩(wěn)，并無大礙，只需悉心照料便是，不必擔(dān)憂?！?/br>
    另外一邊永成公主早已經(jīng)憋不住，進去陪著自己的寶貝兒子了，也沒出來謝蘇沐春一句。不過蘇沐春并不在意。

    他比較在意的是孫大監(jiān)那個詭異的眼神。

    然而這老太監(jiān)老而成精，只是用那種猥瑣又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味道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句話也不說就拿著藥方走了。蘇沐春也吃不透他到底想表達什么意思。

    昭慶見大家都散了，便上前抓著蘇沐春的袖子道：“散都散了，宮門也差不多該下鑰了，我送你去前宮?！?/br>
    蘇沐春倒也不把手腕從昭慶的手里掙脫開，只是由著她拉著自己往外頭走，他倆身后跟著被昭慶趕在后頭，遠遠跟著不敢靠近的宮人和太監(jiān)們——一行人手持著琉璃宮燈，差著那么十多步路，小心翼翼的跟在二人身后，像是一隊不敢說，也不敢問，裝聾作啞的移動照明裝置。

    蘇沐春被昭慶拉了一路，就這么沉默又尷尬的跟在昭慶身后，便忍不住開口道：“今日又別的太醫(yī)在，為何又拉我出來出風(fēng)頭？”

    “那是因為我最信你啊?！闭褢c道。

    蘇沐春：……

    昭慶停下來，卻依舊隔著袖子抓著蘇沐春的手腕：“你若是不愿，大可和我說一聲，我也絕不勉強你的?！?/br>
    “只是我記得融風(fēng)說過，愿意治天下一切病癥，無論輕重，無論貴賤……”

    “行了行了?！碧K沐春打斷了昭慶的彩虹屁技能條，無奈的嘆了口氣，像是要扯開話題一樣道，“為何你大jiejie的封號是永成，從你開始，卻又從昭？”

    這話問得有些大逆不道了，昭慶連忙拉下他，蘇沐春被她一拉，不由得彎下腰，卻聽昭慶悄聲道：“別瞎問，大jiejie舊年為了這事和我鬧氣，年長了一些才好，宮里不許提的。”

    蘇沐春被她這么一拽，二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縮短了，低著頭便能聞到昭慶身上一縷淡胭脂香。

    “而且，不止封號，我這兒，連起名都和旁的姐妹不同了?！闭褢c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大jiejie和幾個meimei閨名都很風(fēng)雅。獨我不同。”

    “如何不同？”蘇沐春來了精神。

    昭慶聽他聲音里夾雜著些許興味，便偏不能讓他如愿了，遂揚起臉來，貼臉給了他一個壞笑：“偏不告訴你?！?/br>
    蘇沐春：……

    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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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

    自從確定了編撰, 將宮中以及民間有用的藥方編撰成冊之后, 蘇沐春就經(jīng)常出入在太醫(yī)署，隨意翻看太醫(yī)們貢獻出來的家傳方子。不過, 要說誰拿出來的方子最多, 恐怕還是他自己——不管是他多年行醫(yī)，在各處收集到的民間偏方，還是他師父王邈刪選、根據(jù)情況修改重寫的方子, 其中含金量自然不俗。

    對于御醫(yī)們來說，這些家傳淵源的方子，拿出一張來都像是在割他們的rou似的。這也算是各行各業(yè)一種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了——一門手藝只傳自家人，絕不讓這安身立命的手藝流落到外人手里去。

    太醫(yī)署之前因為郭后的事情，已經(jīng)重重開罪了明武帝, 明武帝雖然將其中幾位當(dāng)值的太醫(yī)問了罪, 但是這事情卻還沒完——所以，有了編撰“千金方”這個將功折罪的差事, 太醫(yī)們自然也對上峰的想法心知肚明。

    還能怎么辦？乖乖照辦, 將家里壓箱底的本事拿出來，好討陛下的歡心唄。他們是沒有那張能以色侍人的好臉去討好昭慶公主的。

    “胡鬧，什么方子要以人心血為引?！碧K沐春將自己手上的方子放在案幾上, “這不過是故弄玄虛，借醫(yī)藥之名害人罷了?！?/br>
    他貢獻出來的方子最多，就堆在那邊。

    他在看其他人拿出來的方子的時候，從來不避著他人，總是大大方方的坐在那里, 令人咬牙切齒，恨得無法，又因為他后臺極大，別人也不敢拿他怎么樣，只好在后頭磨牙?？墒悄パ烙制⌒模f一一個沒把握好度，牽連了另外一位，那就是一頓板子的事情。

    都說同行相輕，真是放之四海皆準(zhǔn)的道理。蘇沐春拿出來的方子都是民間良方，也包括他的師父，那個在大周赫赫有名的神醫(yī)王邈，及王邈師門師傳多年的良方，要說御醫(yī)們不想看，那絕對是假的。

    可是，挨著這把他們的臉面按在地上摩擦的蘇沐春，他們就真的是拉不下臉來去拿這些蘇沐春大大咧咧放在邊上的醫(yī)案、手札和方子。

    昭慶這日去太醫(yī)署所屬的杏林館找蘇沐春，特意沒讓前頭帶路的太監(jiān)通報，當(dāng)頭就聽見有兩個太醫(yī)在外頭極有骨氣的大聲嚷嚷：“我就是告老還鄉(xiāng)，我、我辭了這個太醫(yī)的位置，我也不看他蘇融風(fēng)拿來的醫(yī)案！”

    昭慶：……

    她咳嗽了一聲，從外頭轉(zhuǎn)進杏林館，那兩太醫(yī)見到她前呼后擁帶了一堆宮人太監(jiān)，連忙推到一邊行禮：“臣，叩見福王殿下?！?/br>
    “嗯。起來吧?！闭褢c擺了擺手，無視了這兩人，往里頭去了，卻見蘇沐春站在案前，手持狼毫毛筆，那筆尖懸在方子上久久不能落筆，為了保證方子對應(yīng)上案例，太醫(yī)們的藥方都是對應(yīng)著記錄詳細的醫(yī)案裝訂成冊，方便翻閱。這是太醫(yī)署從前朝成立以來就有的規(guī)矩，昭慶私以為是個再好不過的習(xí)慣了。

    “怎么了？”她走到蘇沐春邊上，以手撐案，笑嘻嘻地搭訕道。

    “可惜?！碧K沐春最終放下了筆，“若是我能親眼看到病人，而非盯著冷冰冰干巴巴的醫(yī)案，我肯定能知道這張方子的問題在哪。”

    昭慶聽他這樣說，也忍不住感嘆這人真是自負又恃才傲物。

    “那你……沒聽見剛剛外頭……”昭慶也不把話說圓了，只是拿手指往外頭虛指了一下。

    蘇沐春到是無所謂：“東西放在那，他們看不看與我何干。選不選又與我何干。”他合上那張醫(yī)案，“我又不是為了讓他們看方子，才拿出師父留給我的案卷的。”這里面還有不少案卷是王邈醫(yī)治蘇沐春先天不足的醫(yī)案，他能一并拿出來，也真是一點不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