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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戩象征性地扯了扯嘴角,又回到那副看不出情緒的樣子:“娘娘,您能否,讓我把這把劍帶走?” 西王母愣了愣,將劍遞給他。 “截教的三霄如今在西岐城外,九曲黃河陣尚未破解。二郎此次不可久留,便先行離開了?!彼バ卸Y道,“等仗打完,救出母親后,二郎會帶母親與小妹,一齊來向娘娘道謝?!?/br> 西王母扶起他:“長公主昔年于本宮有恩,如今幫助她的孩子,是本宮應(yīng)做的。只是本宮無能,竟讓嬋兒在眼皮底下出了事?!?/br> 楊戩動了動唇,還是將客套的話咽了回去。 無論他們怎么麻煩西王母,小妹都在這里出了事,他怎么能不怪? 怪那個冷血無情的舅舅趕盡殺絕; 怪龍公主驕縱跋扈,小妹太懂事; 怪自己無能,不僅救不出母親,保護(hù)不了親生meimei,還屢次讓喜歡的人深陷險境。 他沉默著離開西王母行宮,挺直脊背,行尸走rou般地走出數(shù)里。 不知走了多久,他周遭的樹木終于不再蔥翠,枯枝斷椏橫在他前邊的路上,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神游的魂魄仿佛也一同被堵住了去路,一股腦的重新鉆回他的身體里。 想到不知身在何處的阿扶,又想到不知死活的小妹。他膝蓋一軟,重重地跪了下去。而后暈眩與麻木爭先恐后地從他的頭顱漫向四肢,喉嚨間突然涌上腥甜。 他的手狠狠按住胸口,猛地咳出一口血。 身體脫力般倒了下去。 一瞬間,他想卸下肩上所有的擔(dān)子,就這么隨父兄一起去了。 念頭一旦生出來,便再難消下去。 在這里,他給了自己一個放任的機(jī)會。 意識昏昏沉沉,身體就像在海面漂浮一般。四周傳來蓮香,隱約還有清脆的鳥鳴。 蓮香…… 鳥鳴…… 不對!寒冬臘月,哪還有蓮花?哪還有鳥鳴? 他倏然睜開眼睛,右手結(jié)印,打在額間天眼上,大喝道:“破!” 周遭景象就像水波紋般,緩緩蕩開??輸〉臉渲ν巳ィc之相反的,是比西王母行宮更為生機(jī)盎然的綠意。 天眼眨了眨,確定這里不是妖魔之地,但他還是警惕地祭出三尖兩刃刀,嚴(yán)陣以待。 “二郎!”熟悉的聲音響在他身后,但他的身體就像被定在原地,腿僵的好似石頭,轉(zhuǎn)不過去。 日前這個聲音的主人還在對他撒嬌,讓他看看她。 他若是早知道,那一別竟然再不得見,一定不會讓她走。 他沒轉(zhuǎn)身,喉結(jié)慢慢滾動,聲音苦澀道:“阿扶……” “二郎,”她幾步跑過來,從背后環(huán)住他,將臉頰貼在他的背上,摟著他的手用力收緊,“你終于來找我了,這里太無聊,我都要悶死了!” 他握著刀的手收緊又放開,如此反復(fù),最終似是敗了一樣,無聲地嘆了口氣:“你怎么會在這里?” “這里?這是我家啊?!彼砷_抱著他的手,繞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臂,道,“這里便是我的家,四季如春,有吃不完的食物,看不完的風(fēng)景,而且,永遠(yuǎn)不會受戰(zhàn)爭波及。二郎,你留下來吧,從此再也不與我分開?!彼χ?,要將他帶向遠(yuǎn)處。 誰知他腳步不動,只是定定地看著她,仿佛要把她的模樣刻進(jìn)眼睛里。 她狐疑地問道:“二郎,你怎么了?” 下一刻,他抽出被她牽住的手,單手將她箍進(jìn)了懷里。 力道之大,讓她喘不過氣。她下意識掙扎,又重復(fù)了一遍問題:“二郎,你到底怎么了?” “別動,讓我抱一抱。”他緊緊抱住她,將臉埋在她頸間,“阿扶,我好想你。” 聞言,懷里的人掙扎漸漸變小,最后遲疑地回抱住他。 “唉?!绷季?,他才輕聲道:“無論你是什么人做出的幻象,我都要謝謝你?!彼惺艿綉牙锏娜怂查g僵住,繼續(xù)道,“阿扶根本就不知道,我還有這么個小名,她從來沒有這么叫過我。而且,以她的脾性,她也不會如此對我說話?!?/br>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放開了她,無奈地笑道:“你扮得像,卻也不像。我猜,你該是她身邊的人吧?” “阿扶”搖了搖頭,垂下眸子,向后退去。 每走一步,她的身影就淡一分,七步以后,她的身影消失在他面前。 果然是幻象么? 但這幻象,他的天眼居然都看不出來。 與此同時,周遭的景象又是一番變化——從生機(jī)盎然的綠色林子,倏然變成一座磅礴宏偉的宮殿。 這叫他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愣住了。 空曠無人的宮殿里響起了漸行漸近的腳步聲,他向腳步聲的源頭看去,卻見到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定睛一看,后背忍不住起了一身冷汗:“參見女媧娘娘!” 朝他走過來的女人雍容爾雅,帶著渾然天成的尊神氣度,她周身威壓強(qiáng)到他抬不起頭來,方才人首蛇身的模樣一映入到他的天眼中,他便立刻認(rèn)出了來者。 女媧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似是無心似是有意道:“本座養(yǎng)了扶緒幾百年,本以為是這個世上最了解她的。沒想到,本座做出的幻象,居然叫你給一眼識破了。” 楊戩不知她是何意,皺眉未答。 “扶緒她年紀(jì)小,又被大家捧在手心里寵著長大,從來沒有她得不到的東西?!迸畫z遠(yuǎn)遠(yuǎn)地朝他打出一團(tuán)華光,將他輕輕托起站穩(wěn),迫使他看向自己,接著道,“她初到凡間,對凡間的一切都抱著研究的心思。初嘗情愛便陷進(jìn)去,也不足為奇。只是等她玩心收了,還是不是如今這樣子,可就未知了?!?/br> “娘娘的意思是……” “本座的意思是,她涉世未深,什么都不懂,若她對你說了什么,你可一定,不要放在心上?!彼馕渡铋L地看著他,近乎是一字一頓地說出這番話。 看著女媧深不可測的眼睛,他突然就明白了,為何女媧會見他。 *** 西岐,丞相府。 “勞煩通報一下,我找楊戩?!贝箝T前站著一身著淺綠衣衫的女子,她的年紀(jì)不大,眉清目秀,聲音仿若黃鸝鳴柳,清脆好聽。 她的不遠(yuǎn)處站著一個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身著一襲銀灰色的勁裝,一頭銀發(fā)被玉冠束在腦后,整個人凌厲又俊美。 門僮多看了他幾眼,急忙應(yīng)了,轉(zhuǎn)身朝院子里跑。 沒跑兩步,咣當(dāng)撞上一個人。 “哎呦!”門僮踉蹌幾步,眼看著要摔個狗啃泥,幸而被來人手疾眼快地扯住胳膊拉了回來。 “怎么如此慌張?聞仲遣人來下戰(zhàn)書了?”來人說著,伸長脖子朝外看。 “李、李少爺……”門僮正了正衣服,指著門外道,“有位姑娘,指名道姓來找楊公子?!?/br> “找?guī)熜郑俊蹦倪高七粕?,沉吟片刻,攬住門僮肩膀,道,“走,我與你出門看看。” “敢問姑娘是……” 哪吒第一眼看到的卻不是這姑娘,而是那灰袍男子。他不動聲色地打量那人幾眼,只覺得莫名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一樣。 綠衣姑娘卻反問道:“楊戩他不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