攏過來，又被真身帶的火焰燒凈。如此反復(fù)，扶緒竟從中覓得一絲樂趣來。

    她就這么盤旋在岐山上空，心如亂麻。

    而她心亂，并非因楊戩與青婷。她覺得，二人不過是她生命中小小波瀾，今后許是再不得見了。

    她所煩躁的，是妖蛟與墮仙。

    幾百年來，女媧娘娘無數(shù)次與她講過避開妖蛟，卻從不曾真正說與她原因，每每問過，皆被她以各種話避開。

    狹長的雙眸微瞇，她腦海中思緒輪轉(zhuǎn)，不知該如何開口。直說她遇上妖蛟，被打得半死，會不會太沒面子？若不直說，怕是娘娘依舊不會細(xì)細(xì)與她講。扶緒琢磨片刻，心下還是沒有主意。

    最是叫她疑惑的，卻是岐山山腳，有妖作亂。

    她曾從仙僚口中聞得，成湯望氣黯然，西岐已生圣主，改朝換代是早晚的事。可未來的天子腳下，居然有妖物作祟，且并非一只，而是兩只！這就叫她不理解了。

    她嘆了口氣，張開鳳喙，發(fā)出一聲長長的鳴叫，響徹天地。鳳鳴剛落，下界的山林中便傳來此起彼伏的鳥獸嚎叫聲。凡人自是聽不懂，她卻明白，它們是在朝拜，那嚎叫是一聲聲“參見鳳君”。

    看來她這個(gè)百鳥頭頭做得還是很有尊嚴(yán)的，心念一轉(zhuǎn)，她振翅朝月宮飛去。

    月宮一如上一次來時(shí)那般清冷，她化出人形，遠(yuǎn)遠(yuǎn)便開口，打破月宮的寂靜：“嫦娥jiejie！”

    被她一嗓門喊出了回聲，嫦娥不禁無言片刻。

    她悠悠地踱步出來，對扶緒笑道：“多日不見，你仍是……”話在見到扶緒裝扮那一刻頓住，她吃驚地問，“扶緒你，你這是怎么了？”

    扶緒順著嫦娥的目光看向自己。她這一身是當(dāng)日青婷給她找來的粗布麻衣，手藝自是不能與織女的比。

    她尷尬地笑笑：“此事說來話長。jiejie這里有無合適的衣裳，先與我找一套，日后再遣天庭女官做來還你。”

    嫦娥忙把她領(lǐng)進(jìn)內(nèi)室，扶緒毫不避諱地脫了外衫，露出背上一道道未痊愈的傷口。嫦娥雙眸微睜，等她換完衣服，才疑惑地問：“你這是，發(fā)生了什么？”

    “小事而已?！狈鼍w抬手挽了挽頭發(fā)，淡淡道：“我在北冥海域，與妖蛟打了一架，受了些傷。后得一農(nóng)女所救，在人界逗留幾日?！彼蛔治刺釛顟炫c夢妖，將這事寥寥幾語揭過。

    嫦娥素來無甚表情的面容被這幾句話激起了波瀾。

    她瞥了一眼扶緒，見她神態(tài)如常，又不禁懷疑起來。她試探地問：“這妖蛟，莫非是幾百年前，你曾在鳳凰臺與之交手的那位……”

    扶緒愣了愣，才想起來在外人眼中，當(dāng)年擊退妖蛟的是自己。她沒解釋，點(diǎn)頭道：“對，就是他，妖蛟聿潛。”頓了頓，她繼續(xù)道，“其實(shí)，此次我差點(diǎn)折在他手上。全因命大，水遁跑了?！?/br>
    嫦娥倒吸一口冷氣，慌忙探向她的脈搏。心有余悸道，“你怎會遇上他呀？”

    那年發(fā)生的事震徹三界。

    鳳凰一族殉世沒多久，聿潛便率群妖攻進(jìn)了三重天鳳凰臺，幸而元始天尊帶著此時(shí)年紀(jì)尚幼的扶緒及時(shí)趕到。大戰(zhàn)后，聿潛重傷，死不認(rèn)錯(cuò)。當(dāng)著天庭神官的面，自削仙骨，自貶仙格，墮入妖道。

    扶緒卻笑著寬慰她：“女媧娘娘差我下界走一遭，不趕巧罷了，我這不是好好回來了！”她話題一轉(zhuǎn)，嚴(yán)肅起來，“我此番前來，是想問jiejie一個(gè)人?！?/br>
    “誰？”

    “橘葉仙子?！彼婃隙鹈嫔⒆?，便將在岐山遇到橘葉的事不分巨細(xì)說與嫦娥，末了，她好奇地問，“jiejie可知，她當(dāng)初為何會墮入妖界？”

    嫦娥似是不愿回憶她，無奈道：“我若說來，想必你是不會信的?！?/br>
    “無妨，說來我聽聽。”扶緒打趣道，“莫非她是看上了哪只妖？”

    嫦娥無奈地看著她，沒反駁。扶緒的笑臉僵了一僵，道，“我猜對了？”

    嫦娥點(diǎn)頭：“這只妖，該是你熟悉的，三界內(nèi)赫赫有名?！?/br>
    “總不會是聿潛吧？”扶緒的手下意識抓緊自己的裙子。

    嫦娥長嘆著點(diǎn)頭。

    扶緒無言，半晌，她才細(xì)若蚊蠅地笑笑：“聿潛他，他，他皮相是蠻不錯(cuò)的?！?/br>
    “幾百年前，聿潛在鳳凰臺那一戰(zhàn)，自毀仙籍，惡名震徹三界。人人唯恐避他不急，橘葉倒是傾了心。我曾勸橘葉，烏鴉一族，得道極為不易，妖蛟又未必會好好待她。誰知她面上承了，暗地里卻學(xué)了妖術(shù)……”她長長嘆了口氣，目光悠遠(yuǎn)，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扶緒，希望你雙目雪亮，永遠(yuǎn)也不要被愛情蒙蔽。”

    扶緒在聽她說到“橘葉烏鴉一族”時(shí)，腦海里便閃過了那夜的場景，后面的話全然未進(jìn)她耳朵里。她抓住嫦娥的手，急道，“你說，橘葉是烏鴉一族？”

    “是啊。”嫦娥蹙眉，不懂她為何反應(yīng)這么大。

    “這就明白了?！狈鼍w嘀咕著，心下漸漸了然。

    那夜來救夢妖的，該是橘葉無疑了。若是橘葉早已跟了聿潛，便可理解圍住她與楊戩的妖霧為何那么濃烈，想必是聿潛給了她護(hù)身法寶。

    而若是將這二妖與聿潛聯(lián)系在一起，便又可明白它們?yōu)楹胃以谖磥硖熳幽_下作亂了。

    提到聿潛……

    扶緒抿抿唇，對嫦娥笑道：“jiejie此番可解扶緒一大惑了。”

    嫦娥云里霧里，卻見她起身告辭：“好久未曾來月宮，你不再留片刻么？我去做你愛吃的糕點(diǎn)?！?/br>
    扶緒忙擺手：“jiejie不必忙活了，我是要回媧皇宮復(fù)命的?！彼v如花，“且在凡界耽擱許久，百鳥的好些事務(wù)我沒來得及處理。再堆積下去，玉帝陛下又要召見我了?！?/br>
    嫦娥也不再留，只是道：“等你閑暇便過來，左右我是閑著的?！彼吽头鼍w下月宮，邊心下疑惑，總覺得鳳君這一趟下凡，身上有什么不一樣了。

    扶緒再不逗留，直朝九重天媧皇宮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想起一句話：離別是為了更好的重逢。

    下次再見面，他可以說是很man了ヾ（≧O≦）〃嗷～

    第12章 聿潛

    在半空揮散腳下的云，她輕盈地躍到大殿正門前。遠(yuǎn)遠(yuǎn)便看見碧霞負(fù)氣般的揪著門左那棵朱瑾花，她笑著走到碧霞身后，拍了她一下。

    碧霞驚恐又憤怒地轉(zhuǎn)身，卻在見到扶緒那一刻，將本就圓的眼睛睜得更圓：“鳳、鳳君，你何時(shí)來的？啊不，不是，你怎會過來？”

    扶緒見她連話都說不明白，好奇地笑了：“見到我至于這樣吃驚么？我來向娘娘……”想了想，糾結(jié)道，“請罪?！?/br>
    “請罪？”

    “娘娘交給我一個(gè)任務(wù)，可我沒完成?！狈鼍w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向正殿，見正殿門大開著，里邊卻空無一人，不禁好奇，“娘娘可在宮內(nèi)？”

    “娘娘在藏書閣。”

    “那我直接過去吧?！闭~步，卻被碧霞扯住袖子。

    碧霞支支吾吾道：“娘娘在議事，不便打擾?！?/br>
    扶緒愣住。

    此情此景何等熟悉！她下凡捉兇獸前，娘娘也是這般在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