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戚少商已盟生去意，也就不再就幽都退兵的事說下去了，轉(zhuǎn)過頭來問追命道：“神侯他老人家還好嗎？怎么這次派了你來這里。”

“我跑得比較快啊。”追命笑嘻嘻地說道?！氨緛砝溲粔K過來的，大師兄不讓，說…呃，一道退兵圣旨而已，哪里用得著這么多人?！?/br>
顧惜朝心里雪亮，冷冷地道：“只怕諸葛神侯擔(dān)心的是我顧惜朝貪功冒進(jìn)，不尊圣旨吧。”

追命笑道：“難怪當(dāng)初你能攪得半個大宋不得安寧，果然花花腸子比別人多?！彼@一句話，差不多就算是默認(rèn)了。顧惜朝更氣了，神色卻還是一番太平：“哪比得上諸葛神侯的妙計(jì)安天下。”

追命卻壓根沒聽出來他話里的嘲諷之意，還以為他是真心贊諸葛神侯道：“那是當(dāng)然的，天下人都知道，有神侯府在，整個京師才能謹(jǐn)然有序。”

“京師太不太平，見仁見智，反正這邊關(guān)托神侯大人的洪福，算是太平了，諸葛神侯力保赫連將軍，收盡天下抗遼將士的心。連消帶打地又除了朝廷對赫連家的隱憂?，F(xiàn)在朝中，諸葛神侯已是忠烈之臣的第一人。朝野上下，誰還敢對神侯會有異議。九丹陛前，誰才是最該忌憚的，只怕那位皇帝還真蒙在鼓里?！?/br>
顧惜朝連陰帶損了好幾句，追命不是嘻嘻一笑，就是睜了大眼睛茫的望著他。原來多半都沒有聽明白。顧惜朝見追命跟自己不是一個檔次的，也只得不說了，反正說了也是白說，跟自己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一個感覺。

赫連春水突然咦了一聲道：“戚少商，你看他們倆像不像兄弟。”

戚少商在六扇門里了三年，見追命也見多了，只是沒見過他和顧惜朝站一塊，兩張臉湊得近了，細(xì)細(xì)一看真的有六七份相似。只是追命未語先笑，如春風(fēng)般和麗清新，總能用燦爛的微笑感染身邊的人，而顧惜朝總是冷峻孤傲，如秋雨般冰冷沁骨，卻又在不自不覺中驚艷了所有的人。

追命轉(zhuǎn)過臉，偏著頭看了看顧惜朝笑道：“哪里像了，我怎么不覺得吖。對了，戚大哥。世伯還有封信，叫我?guī)Ыo你的。差一點(diǎn)就忘了，幸虧我還記得，不然原封帶回去，冷血又有理由取笑了?！彼轮囝^，樣子十分可愛。連顧惜朝都忍不住莞爾。

戚少商接諸葛神侯用黑漆封口的親筆信，看了看，只是淡淡一笑，道：“大宋風(fēng)雨飄搖，我心里也很清楚，不是我不想報(bào)效，只是投身這樣的朝廷，縛手縛腳的。所謀之事，十之八九都難成功?！?/br>
鐵手和追命都是希望他能回六扇門的，當(dāng)下圍過來，七嘴八舌地勸他。赫連春水心里卻很清楚，現(xiàn)如今這條九現(xiàn)神龍何去何從，只怕他都做不了主，還得顧惜朝說了算。

果然，顧惜朝見戚少商被鐵手和追命圍著勸了幾句，解釋得就有些力不從心。冷了臉，也不出聲，自顧自的出去了。

戚少商連忙收了信，追了出去。

追命不解地道：“戚大哥怎么了?！?/br>
“沒什么，龍變蟲而已?！昂者B春水見怪不怪地說道。

追命不解，又望向鐵手。鐵手的臉上波瀾盡斂，看不出任何情緒。他只是在心里想起了從前，那些由他照顧惜朝的日子，顧惜朝生氣了走開，他也這么著急的去找他。然而時過境遷，顧惜朝還是顧惜朝，尋找他的人換成了戚少商，戚少商所能找到的，不僅是顧惜朝的人，還有顧惜朝的心。而他，卻是什么都沒有了，除了回憶。

戚少商急急忙忙趕到顧惜朝的營帳，卻見顧惜朝已找了個包裹，正準(zhǔn)備收拾衣服。嚇了一大跳，連忙拉了他的手道：“惜朝，你做什么呢？”

“現(xiàn)在不打仗了，小妖也要回中原，我當(dāng)然不會留在這邊關(guān)了?！鳖櫹С膊皇巧鷼馄萆偕虥]有很干脆果斷的拒絕諸葛正我，畢竟換作是他顧惜朝，也不一定就能真的回絕得了，所以趁著現(xiàn)在戚少商已對朝廷失望，還沒心思對六扇門重拾重情，干脆先下手為強(qiáng)，收拾了東西走人。他才不相信，戚少商會讓他一個人走。

“你現(xiàn)在就要走？”戚少商雖然已有去意，但是卻沒打算這么快就走啊，畢竟在這里呆了這么久，哪里是說走開就走開的。怎么也得先跟赫連春水和息紅淚說一聲才行，而且好像還有好些事都不能說丟不丟開的。

“是啊。“現(xiàn)在不走，哪天這戚大俠憂國憂民的心腸發(fā)作了，就說不定又想跟著鐵手追命回六扇門了，再不就留在連云寨了，而這兩個地方，都是他顧惜朝最不愿去面對的地方。

戚少商為難地道：“老八的傷還沒好吖?！?/br>
“不是有軍醫(yī)嗎？”

“那小妖和紅淚的婚禮？””他們不會在這種邊荒之地拜堂成親，從這里到京城，按他們的行程，還得好幾個月呢?！?/br>
“可是……”

“戚少商！你愛走不走，我可沒興趣哄著你?！鳖櫹С荒螣┑氐闪搜?，他顧惜朝可不是女人，犯不著哭天抹淚的說些“你當(dāng)初怎么怎么答應(yīng)我的”之類的話。至于那個一生一世的承諾，戚少商要真的敢不守，大不了再來場千里追殺。

子夜時分，新月如鉤，繁星閃亮。馬蹄聲聲碎。兩人牽了馬悄沒聲息地出了軍營。繞上山道，戚少商回過頭望著不遠(yuǎn)處黑壓壓的宋軍大營，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也不知是因?yàn)閳?bào)國無門，還是因?yàn)檫@般倉促離開。

顧惜朝笑道：“怎么了，舍不得了?！笔撬麍?jiān)持不跟赫連春水道別的，江湖兒女原也沒那么情意綿綿的。鬼谷關(guān)內(nèi)數(shù)萬將士的一聲“先生保重”，就已經(jīng)能足夠溫暖并且激蕩他整個人生了。赫連春水若是餞行，別說這些出生入死的將士們依依不舍，自己也難免心神激動。只怕鐵手和追命也不會放過戚少商。六扇門缺的就是戚少商這樣的人。然而人之甘露，我之砒霜，這個道理，不是鐵手他們能懂。

“也不是，只是我覺得我們沒跟小妖說一聲就走了，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生氣?！?/br>
“我倒不是擔(dān)心小妖要留難我們，我不想你對著鐵手追命他們?yōu)殡y。六扇門……哼，我很討厭?！鳖櫹С敛谎陲椬约旱南矏?，單純得像個孩子。

戚少商笑道：“其實(shí)你說也沒錯，那種朝令夕改的皇帝，保他做什么，還不如回到江湖中，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對了，惜朝，我只是答應(yīng)了你，一生一世的陪著你，可沒說放棄我九現(xiàn)神龍的雄心壯志?！?/br>
“我也沒打算要困龍?jiān)跍Y。好好地一條龍，被困住了手腳，也不過是條大泥鰍了?！鳖櫹Сp輕一笑，迷蒙的月色下，滿天的星光的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