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間單獨(dú)的屋子，穆子越與一干人等事先藏在簾后，云曦還特意命宮人遮住了穆承澤的雙眼。

穆承沛不知為何有些不安，仍強(qiáng)打著精神道：“是非黑白，一問便知?！?/br>
簾前，云曦冷冷盯著那內(nèi)侍半晌。那內(nèi)侍不知他要做什么，心里七上八下，不由得發(fā)起抖來。

云曦都看在眼里，忽而開口道：“你可知欺君會如何？”

內(nèi)侍腿一軟跪下了，顫聲道：“奴才……方才所言都是實(shí)話，萬萬不敢欺君！”

“好！”云曦道，“那你告訴我，七殿下為何要選你與他來韶華宮？”

內(nèi)侍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道：“七殿下知道奴才會手語，想讓奴才把他說的意思都轉(zhuǎn)達(dá)給六殿下。”

云曦點(diǎn)頭，道：“你再說一遍兩位殿下方才會面時的詳細(xì)情形，包括六殿下七殿下所說的每一句話。”

內(nèi)侍先前就在穆子越跟前說過了，心里有數(shù)，又復(fù)述了一遍，一樣隱去了穆承沛所有辱罵之言，聽上去七皇子果真是為了賞劍而來。

云曦道：“所以，你就只替七殿下說了問候、求劍這幾句話？”

內(nèi)侍猶豫了一下，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云曦笑道：“那我可就不明白了，韶華宮宮人也有的是經(jīng)常過來伺候六殿下的，為何七殿下非要挑你來轉(zhuǎn)達(dá)這些再尋常不過的話，當(dāng)場找個韶華宮宮人，也能辦到。不過是求個劍，難道還怕六殿下會錯意不成？”

“依我看，他是有些特別的話非要說給六殿下聽，唯恐六殿下不能理解吧。”云曦勾唇一笑。

內(nèi)侍身體猛地一顫，云曦就在此時抽出腰間佩劍，架到他脖子上，吹了吹劍刃，叮地一聲劍鳴，道：“聽說，人說謊時頸間的脈跳得厲害，會不會一不小心，自己就被這劍刃劃破喉嚨呢？”

六皇子七皇子各執(zhí)一詞，這名“證人”就是關(guān)鍵，拖得越久對六皇子越不利，云曦當(dāng)然要速戰(zhàn)速決！

內(nèi)侍斷沒想到他直接就出手了，嚇得魂飛魄散，連連討?zhàn)?，哪敢再動一下。云曦厲聲道：“七殿下究竟說了什么，你再說一遍！”

內(nèi)侍迫于架在脖子上的利劍，不敢有所隱瞞，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七皇子辱罵之語一五一十全都說了出來。

穆子越每聽一句，臉色就愈發(fā)難看，尤其是在聽見“賤婢所出賤種”時心里惱怒，穆承澤雖為宮婢出身的陳貴人所生，到底也是皇子，也是他的種！

穆承沛見勢不妙，忙道：“父皇，表哥威脅，那內(nèi)侍迫于無奈，只能胡亂編排，說出對兒臣不利的話，實(shí)不可信！”

“哦，這么巧，情急之下還編得如此流暢？”穆子越冷笑。

穆承沛語塞，周貴妃正欲接下去替穆承沛說話，云曦一掀簾子走了進(jìn)來。

“七殿下所言也有道理，臣覺得還有一法可對質(zhì)?！?/br>
穆子越道：“何法？”

云曦道：“取紙筆來?！?/br>
立刻有宮人去拿了紙筆，交給云曦，云曦走到一直不語的穆承澤面前，親自為他除下遮眼的布，將紙遞到他手里，溫聲道：“阿澤，七殿下究竟對你說了什么，你若不愿意親口說，那就寫下來?！?/br>
穆承澤仍是一味搖頭。

云曦道：“當(dāng)時在場唯有三人。你若不寫，要如何證明你自己，如何讓你娘放心？相信我，只要你心里并無半分不敬，你娘她會體諒的?！?/br>
穆承澤見他說完，想了想，終于點(diǎn)頭。

雪白的宣紙上，被用力寫下了“賤婢”、“賤種”幾個字，穆承澤兩目通紅。

云曦待穆子越看過之后，立即將紙片放到燭火上燒毀，好讓穆承澤徹底安心，轉(zhuǎn)身對穆子越道：“六殿下耳不能聞，方才被遮住雙眼，也不會得知內(nèi)侍所說，但他筆下所言與內(nèi)侍的話能對上。事實(shí)如何，一目了然，皇上是否還有疑問？”

穆子越陰著臉道：“穆承沛，你做的好事??！”

情勢急轉(zhuǎn)直下，穆承沛下跪討?zhàn)?，周貴妃又由哭訴變成了求情，韶華宮內(nèi)一片喧嘩，穆子越頭痛無比。

云曦坐到穆承澤身邊，推了推他的胳膊，低聲道：“疼不疼？”

穆承澤一怔，微微搖頭，過了一會兒又道：“……疼?！?/br>
“你啊……”云曦見他頭上纏著一圈圈紗布，沒處下手，只得改而揉了揉他的臉聊以慰藉。

穆承澤被他揉得齜牙咧嘴，黑瞳里閃過一片水光，再看，卻什么都沒有。

“你方才打人的狠勁哪去了？”云曦喃喃道，“我不是教過你，不可莽撞？”

穆承澤道：“沒忍住，對不起?！?/br>
“不，你沒錯?！痹脐財堊∷募绨蚺牧伺模拔抑滥惚M力忍耐了。你有劍，卻未出鞘，你雖恨，倒也沒真想要傷他。那地上斷掉的拂塵總不會是你去搶的。阿澤，你比他強(qiáng)，真的。”

云曦朝穆承澤豎了豎拇指，穆承澤忍不住淺淺一笑，羞澀莫名。

“但，你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云曦道，“你要記住，你是皇子，怎能親自動手？而且兩巴掌輕了，換作是我，誰敢罵我娘，我直接敲碎他一嘴狗牙！”

穆承澤認(rèn)真地點(diǎn)頭，表示他記下了。

穆子越在旁聽了許久，頭更痛了。

那名說謊欺君的內(nèi)侍被立即拖出去杖斃，一路還嚷嚷著七殿下救他，穆承沛自身難保，只聽得穆子越愈發(fā)惱怒，直斥七皇子與周貴妃“不守宮規(guī)”，禁足三個月。

還是禁足。這樣的懲罰不痛不癢，云曦知道穆子越還是偏向周貴妃一脈，心里著實(shí)有幾分慍怒。六皇子他養(yǎng)了兩年，就算是塊石頭也養(yǎng)出點(diǎn)感情了。都說徒弟與自家孩子差不多，云曦憤怒地把六皇子往自家劃拉了兩下，難道自家孩子受了委屈，還要眼睜睜瞧著不成？

云曦神色淡淡地命春喜將大殿上被周貴妃損壞的韶華宮舊物全都清掃出去，這才沉聲道：“皇上，恕臣愚鈍，竟不知貴妃娘娘與七殿下方才究竟觸犯了哪一條宮規(guī)，是構(gòu)陷皇子，毆打?qū)m妃，還是砸毀韶華宮，驚擾長公主在天之靈？”

周貴妃又驚又懼，皇帝只用“不守宮規(guī)”簡單帶過，明顯想放他們一馬，但安樂侯卻得寸進(jìn)尺緊咬著不放。她完全忘了得知六皇子與七皇子大打出手的消息后，還曾得意洋洋地想，總算可以令安樂侯折一回腰了?？墒前矘泛钸@都能翻盤，周貴妃只恨自己一時沖昏了頭，沒什么準(zhǔn)備就草草出了手。她打算靠甜言蜜語爭得一些時間，說不定三皇子會來替她解圍，可是一見穆子越的神情她就愣住了，那張臉分明已是陰鶩至極。一個不慎，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