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絕口不提“奶奶”二字。

老人也不再堅持，只抹著眼淚道：“我想你啦，我一個老人家沒幾天好活了，就來見見乖孫子。”

蘇北聞言皺了皺眉，無論如何他眼前的是一個年近古稀的老人，周身全是奔波勞累的風(fēng)塵。他引著老人坐下，拿過一次性杯子接了杯熱水遞給她，自己靜靜站在一旁不說話。

“小北，是你爸不好，他對不起你和你媽，奶奶也對不起你們……”老人喝了口水，又繼續(xù)哭了起來，“我后悔啊，我真的后悔啊，小北，我今天舔著臉來求你和你媽回來啊……阿越也求你們回來啊?！?/br>
蘇北神色不變，淡笑道：“現(xiàn)在何必再說這些?！?/br>
老人聞言更加激動，急急起身抓著蘇北的手，嘶聲力竭地懺悔：“小北，小北我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們，再給你爸一次機會吧，我……”

話還未完，竟然兩眼一翻，昏厥了。

第37章chapter37

“怎么樣？”甘南趕到住院部，看到呆坐在病房門外的蘇北，皺著眉快步上前。

蘇北聞言愣了半天才抬起頭，淡笑道：“沒事。”

甘南抿唇，坐到他旁邊握住他的手。

“你怎么過來了？學(xué)?？辖o假？”蘇北偏頭看他，蹙眉輕聲詢問。手上卻松了攥著的拳頭，放松地被他握住。

甘南往椅背上靠去，與他親密地肩挨著肩，悠悠道：“有張老師~”

當(dāng)然對于自己如何撒潑打諢，最后張老師著實無奈，又因著他倆關(guān)系確實不錯以及甘南的得A率比較穩(wěn)定才給了假，這一詳細(xì)過程略去不提。

“醫(yī)生說她cao勞過度，休息不夠，嚴(yán)重貧血才導(dǎo)致的昏厥?！碧K北喃喃道，表情復(fù)雜地按了按發(fā)疼的額角，“我聽著簡直要笑了，當(dāng)初我媽拿她當(dāng)親娘一樣伺候，把老太太養(yǎng)得白白胖胖，周圍鄰居看了沒一個不說我媽好的，現(xiàn)在我們?nèi)缢麄兯?，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結(jié)果他們卻落得這么個下場?！?/br>
少年冷淡的聲音里有太多壓抑不住的悲意。

甘南只覺得蘇北這一番平平靜靜的話，直直地都戳在他心里。

他一直覺得蘇北無堅不摧，即使他多少知道蘇北的家庭從小不睦，父母離婚之后更是沒分得多少贍養(yǎng)費董菲妍就帶著兒子，孤兒寡母地背井離鄉(xiāng)。只是蘇北一向表現(xiàn)得毫不在意，并且從來沒有什么傾訴的欲望，久而久之他都忘了平日里最能給他溫暖安樂的少年，自已本就是一個有著涼薄家庭又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那她來找你做什么？”甘南努力問得平淡，不讓自己流露出半點同情與憐憫。因為蘇北不需要。

“懺悔?！碧K北嘴角挑起一個諷刺的弧度，偏偏眼睛里全是迷茫和痛苦，“她來代表他求我們原諒，求我們回去?！?/br>
甘南聞言皺眉，只好更緊地握住他的手，沉聲道：“你信么？”

“我不信……”蘇北全身松懈下來，頭緩緩靠在對方肩上，輕聲說：“可是我好想信……”

小時候奶奶對他很好，非常好。

別的小朋友沒有的玩具，奶奶會多接幾份零工，賺了錢就幫他買來；念一年級的時候，父母忙于工作，都是奶奶騎著小三輪車送他上下學(xué)，小老太太當(dāng)時身子骨十分硬朗，每天來回半個小時的路程騎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小蘇北感覺不到一點顛簸；過年給壓歲錢的時候，會趁堂姐堂妹不注意的時候多給自己塞一百塊錢……

然而，這些記憶卻遠(yuǎn)沒有他們大聲斥罵自己和母親居心不良分錢的丑惡嘴臉來得清晰。

有時候蘇北會想，錢的吸引力真的有這么大么，蘇秦越為了錢冒險借高利貸，有了錢就包養(yǎng)小三；老人為了錢邁著小腳也要臉紅脖子粗地數(shù)落媳婦的不是，只為了少被分去一點贍養(yǎng)費；而那些所謂的親人，更是落井下石，盡全力幫蘇秦越遮蓋丑聞，生怕資金不夠?qū)е鹿S運作不良，從而觸及一點自己的利益。

腦子里各種想法紛至沓來，蘇北再怎么不愿也否認(rèn)不了自己內(nèi)心的期待，只是更多的卻是怕期待破碎的失望。

“蘇北。”甘南輕輕摸了摸他的頭，說得輕而堅定，“無論她來的目的是什么，你都要去面對，而我永遠(yuǎn)都在你需要的地方?！笨吹綄Ψ教ь^看著他，甘南微笑道，“就算真相與你所想違背，我也會陪著你去弄清楚。這正是你想要的不是么？”

二人相對而站，蘇北伸手狠狠地?fù)肀幌?，然后平靜地帶頭走進了病房。

老人悠悠醒轉(zhuǎn)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之后的事了。

甘南拿過床頭柜上的杯子遞過去，淡淡道，“您喝點水?！彼捞K北心里矛盾，那這些舉手之勞就由他來做吧。

老人愣愣看著眼前的水杯，又順著杯子看到了甘南，以及離得不遠(yuǎn)不近的蘇北。

“我是蘇北的朋友?！备誓衔⑿?，客氣而得體。

老人怔怔地點了點頭，拿過杯子喝了幾口。

蘇北在旁等甘南接過杯子，才平淡地開口道：“您剛講著話就暈過去了，醫(yī)生說你身體不好?！?/br>
“小北啊，奶奶真的沒幾天可活啦……”老人又難過地抹起眼淚。

“只要養(yǎng)養(yǎng)就好。”蘇北輕聲打斷她，稍顯冷漠道，“沒有什么事就早點回去吧，一把年紀(jì)別折騰了。”

老人頓時僵住，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再開口卻是聲音尖銳的喊叫：“小北啊，你怎么可以這樣啊，奶奶特意來找你啊……你太沒良心啦你個……”

甘南看到蘇北放在身側(cè)的拳頭緊了緊又松開，于是接過話頭淡淡道，“不如您說說您來到底是什么目的？”

他雖然對某些方便比較單純，但因為從小只跟奶奶相處被別家婆娘指指點點，少不得要反擊還嘴，所以對婦道人家哭爹喊娘的痛罵譴責(zé)吼叫全都不在意。然而，他不在意，卻不想讓蘇北再多聽這些戳心的話。

“小同學(xué)，你只是我們家小北的朋友，這種家務(wù)私事你還是回避點吧。”老人不滿被打斷，收了一臉的委屈表情，嚴(yán)厲地對甘南道。

蘇北聽了就皺眉，開口之際卻看到甘南沖他眨了眨眼，于是只好按兵不動。

“老人家，我可不只是蘇北的朋友，他孤身一個人在S市，你以為他怎么生活？我可是他的房東更是債主。”甘南在心里冷笑一聲，他就不相信變臉這么快的老人真的是來懺悔的。蘇北怕的不是沒有親人，他怕的是親人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既然如此，甘南自然要先為他套出著這老太太的真心話。

老人聞言一驚，脫口而出道：“不可能！董菲妍在Z市做大生意……”說了一半才發(fā)現(xiàn)被套了話，馬上閉了嘴，表情扭曲地去看蘇北。

甘南眼神一暗，對這么輕易就套了話感覺不到半點開心，他慢慢走到蘇北身后，按住了對方的肩膀，只希望以此傳遞給他自己的安慰和支撐。

蘇北勉強對他笑了笑，暗吸一口氣，眼神平淡無波地看著老人，再開口已是陌生人的語調(diào)：“住院手續(xù)已經(jīng)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