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車馬勞頓之后還要看護?！?/br>
“是我分內(nèi)之事，”維玻輕聲說，“親王等您很久了。”

艾德埃塔向床鋪走去，羽翼在黃昏中閃閃發(fā)亮。維玻點燃燭臺，拉上窗簾退出房間。艾德埃塔掀開厚厚的床幔，坐到床邊，他的弟弟轉(zhuǎn)了轉(zhuǎn)臉，燭火透過床幔，在毫無血色的皮膚上飄忽。

“抱歉，這么晚才來看你，”艾德埃塔俯身親吻弟弟的額頭，“你不會有事的?！?/br>
“你還好嗎……”

“我的健康還好，只是因為等你而倍感煎熬?！?/br>
“蘿絲蘭尼婭和……曼德刻里特怎么樣了？”

“他們在整頓國家，戰(zhàn)爭留下了一些問題。”

“好啊……”

“別管國家，先溫暖我一下吧?！?/br>
艾德埃塔抱起弟弟，展開左側(cè)羽翼，側(cè)身將他納入手臂和羽翼的溫柔包裹之中，按壓弟弟的后腰，翼骨根部上方的漩渦。盡管沒到情愛的時刻，弟弟還是在他懷中哀鳴起來。

沸騰感漸漸淹沒身軀，艾德埃塔咬破弟弟的耳垂，將魔力灌注其中。由于血緣的親近，魔力轉(zhuǎn)化的速度相對迅速，弟弟咳嗽著從他懷中坐了起來。

“每次接受你的力量都讓我覺得自己像寄生蟲一樣，真是糟糕……”

“寄生蟲，你去最初的命運殿堂擺了個自殺儀式，想讓我對迪蘭開戰(zhàn)？”艾德埃塔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弟弟腰間的漩渦。

“我不是，我沒有，別亂說。我恢復(fù)意識就在那里了?！?/br>
“你上次醒來是在這張床上，我從莫伊拉那里帶你回來。”

“你想想，以我的健康情況也不可能從此處抵達迪蘭。”

“戰(zhàn)后遺漏的龍為數(shù)不少，呼喚它們易如反掌。有人看到你召喚達茹，”艾德埃塔輕描淡寫地說。

“說白了，達茹是個傭兵，龍都是這種東西，誰召喚都有可能，怎么知道那是我……”

“老弟，我們換個問題，就算莫伊拉親自帶你到最初殿堂去，儀式你怎么解釋？”艾德埃塔撫摸弟弟的胸膛，傷口剛剛開始愈合，“供品均來自先王陵墓，即便是儀式的殘留，也能呼喚莫伊拉本尊，如果她還在世的話。根據(jù)痕跡來看，儀式的順序是與呼神儀式顛倒的，這個大陸上，誰進得了先王陵墓、又知曉失傳百年的呼神儀式？這么講的話，我也有嫌疑。”

親王轉(zhuǎn)過臉，一言不發(fā)。

“把生命送給我們殫精竭慮戰(zhàn)勝的敵人，”艾德埃塔收緊手臂，“你有什么苦衷?！?/br>
“沒什么苦衷，”親王低聲說，“我只是替母親還債罷了。”

☆、第67章

這是在北方領(lǐng)地發(fā)生的事。

奧林在被拋出去的瞬間展開雙翼，在略有空隙的通道中穩(wěn)住身形。他著陸時，身上落下兩個條狀物。這時馬克西米利安也跟了上來，失去手臂的魔偶口銜長劍，護衛(wèi)在主人身前。

“隔離，”奧林動了動嘴唇——甚至難以稱為詠唱——兩人身前橫現(xiàn)一堵藍色的火墻。魔力流中伸出的諸多利爪迅猛地敲打著火墻，火墻像是具有實體一般，被利爪的攻擊描繪出球體般的形狀。

“感謝諸神的慈悲，身故之后仍庇護我的殘軀，”奧林輕聲感嘆，抬手指了指魔偶，“‘無損’?！?/br>
魔偶身上升騰起火光，火光與火墻呈現(xiàn)相同的顏色。

“馬克西米利安，前去試探?！?/br>
魔偶領(lǐng)命，沖出火墻，以驚人的姿勢和速度攀上礦井的墻壁。魔力流像是沒看見它似的，依然敲打著火墻。魔偶得以吟唱漫長的加持法術(shù)，待到吟唱結(jié)束，魔偶從空中一躍而下，深入魔力流之中。隨著脖頸關(guān)節(jié)的迅速旋轉(zhuǎn)，長劍化為劍陣，在魔力流之中有如風(fēng)車般地絞合起來。

奧林隔著火墻觀察著敵人的一舉一動，很難形容那魔力流是什么東西，只是像膠水上沾著一堆紙條。即使遭到攻擊也不為所動，一味對火墻發(fā)動攻擊。一輪攻擊結(jié)束，魔偶退回主人身邊，魔力流安然無恙。

“呃——”

魔偶的喉嚨中發(fā)出憤怒的低吼。

“收劍吧，馬克西米利安，”奧林撿起魔偶斷開的手臂，用腰帶纏好，掛到魔偶脖子上，“那個東西交給我?！?/br>
魔偶疑惑地看了看主人，揚起頭顱，長劍穩(wěn)穩(wěn)地收入鞘中。

“君主命令我來北方，就是為了找這位，”奧林伸了伸手，“沒有意外的話，夢境神歐妮蘿。”

魔力流暫停了攻擊收斂成柱狀，面貌依然模糊不清。

“那就是了，唯有神靈具有這般強力，沒想到在此處遇到，要不是命運的慈悲，剛才那一擊我就沒命了，”奧林握住魔偶的長劍，“我是莫伊拉沒有名分的祭司，前來此處恭送神靈回歸群星。但這‘回歸’并非出自諸神的愿望，而是君主的意志。”

魔力流柱聽聞此言，瘋狂擊打火焰形成的障壁，而障壁不為所動。

“謹遵玫瑰之地的主人、大陸的絕對主宰、優(yōu)等生命和劣等生命的君王、宇宙的擾亂者，艾德埃塔瓦倫廷之命，消弭紛擾的投影，愿群星的墳?zāi)故怪T神安息，”奧林拔劍，指了指魔力流柱，“‘回歸’?！?/br>
空間一片寂靜，像是被切除了某段時間似的，只有礦井下方傳來的余震提醒主仆發(fā)生過的事情。奧林收劍，示意魔偶到他身前。

“這……結(jié)束了嗎？”魔偶問。

“算是吧，暫時的?！?/br>
“主人，我不明白？”魔偶蹲下身，使肩膀位于方便主人cao作的高度，“為何君主讓您弒神，為何我們在此處發(fā)現(xiàn)神靈，為何您先前差點喪命，回過神來就這么容易結(jié)束了？”

“君主認為神靈是政治上的不利因素，”奧林解開魔偶的腰帶，取下斷臂，用魔力暫時黏合，“盡管能量反應(yīng)接近神靈，但是這也太容易了，我有些懷疑。不過也沒有依據(jù)?！?/br>
“下次交戰(zhàn)之前，請給我更強韌的軀體，”魔偶活動了一下黏合的手臂。

“我不會讓你去送死，如果你的停止稱得上死亡的話，”奧林抬起頭，豎井漏出些許天光，“有塌陷的可能性，清理起來要一段時間，還要考慮怎么和歐莉解釋。我還不想放棄古物遺體，估計要讓帕德威爾那個武夫看笑話，算了，算了，就此告一段落吧。”

魔偶疑惑地張張嘴，對主人從弒神偉業(yè)到瑣碎事務(wù)話題的迅速轉(zhuǎn)換而震驚。

☆、第68章

這是艾德埃塔離開東南大陸之前的事。

艾德埃塔橫過雷霆魔劍，寬闊的劍身映出閃耀的王座和君主的笑容。年輕的親王跪伏在王座之下，頭顱低垂，發(fā)絲和雙角遮蔽了表情。

“哥，什么事非要在王座這里說啊，”親王的抱怨憑借法術(shù)傳進艾德埃塔的腦海，“還有諸多待辦事務(w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