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開始，連到海岸，在岸邊折斷，又在大陸的西北方出現(xiàn)，最后停在邊境荒野斯特哈芙隆妮。

“他去找菈蔻了，”艾德埃塔抓起外套，“保持術式，如果地點變更，讓傳令騎士通知我。”

遠程的還魂儀式會導致短暫的記憶撕裂，艾德埃塔不準備在王城玫瑰堡使用。他有更在意的問題：弟弟是生是死？如果他還活著，健康狀態(tài)如何？他在北方大陸失蹤，如何到達海那邊的迪蘭？為何在迪蘭的中部陸地上出現(xiàn)？沙盤上的紛亂軌跡又是什么意思？斯特哈芙隆尼是驛站還是終點？

☆、第46章

去往流放地之前，艾德埃塔征召了王子曼德刻里特，讓他暫時接管國事。曼德刻里特通常以人類的形象出現(xiàn)，穿著剪裁得體的禮服，很少穿戴鎧甲，身邊跟隨著彬彬有禮的人類侍從，他們談笑風生，仿佛并無族類的隔閡。在尚武的惡魔宮廷中，顯得有些異類。

“您對叔叔有什么安排？”屏退侍從后，曼德刻里特問。

“帶他回來。”

“只是帶叔叔回來，您不必親自前往。我是說，然后呢？”

“我要知道發(fā)生了什么?！?/br>
“如果叔叔真的違背您的命令、蓄意謀殺騎士帕德威爾，您要怎么辦？”

“問清楚再議，你有什么顧慮？”

“我擔心有損您的威嚴。”

“我會妥善處理，”這是艾德埃塔的回答。

曼德刻里特目送他的父親與翼騎兵指揮官維玻離去，在他的記憶里，這是父親第一次調動翼騎兵。

和其他公主王子一樣，曼德刻里特的法術和工藝由叔叔教授，也從人類首相那里學習如何治理領地。法術和工藝是基于客觀的技術，施展的余地不大，沒有什么人性的風格可言，叔叔的教學雖然盡心盡力，但離引人入勝差得遠。曼德刻里特對此道并無興趣，好在他足夠聰明，在學業(yè)上完全超出了叔叔和父親的期望。

曼德刻里特偶爾會問叔叔政治上的觀點?！白迦旱睦姹仨毐淮_保”，這是叔叔的基本立場，聽起來毫無破綻。除此之外的問題不會深入探討，叔叔表示那是首相的工作。

曼德刻里特去問母親，為何叔叔對于職責之外的事情如此淡漠，仿佛他只是一個學徒，而不是叔叔的侄子，父親難道不是以家族血緣來對待叔叔的么？既然如此，他應該得到相應的熱情待遇——父親對叔叔有多好，叔叔就該對他多好，曼德刻里特和母親是這么說的。

母親是一位普通的王妃，具有純正的惡魔血統(tǒng)，經(jīng)歷過一些亂七八糟的斗爭。她讓他謹言慎行，不要多問，時間會揭露一切秘密。當時曼德刻里特還是個男孩，不明白這話的含義。

曼德刻里特經(jīng)歷過數(shù)位首相的教導，有男子也有女士，有惡魔也有人類。他學會了如何平衡不同的族群，也認為自己有資格繼承王位，但他還需要時間。比起父親，他更在意叔叔。因為國家的農業(yè)、政治和宗教形成了穩(wěn)定的的平衡，他了解人類，不難爭取他們；而制造業(yè)則完全掌握在叔叔的手中，奧林親王規(guī)范生產(chǎn)的標準、維持各類工作運轉、必要時親自投入勞作。君主曾經(jīng)嘗試替換親王、讓他退休，得到的結果是產(chǎn)業(yè)停擺。曼德刻里特需要時間解決父親未曾解決的問題。

百年過去，曼德刻里特逐漸長成青年，繼承了母親的領地，有了可靠的朋友、親信和衛(wèi)隊。時值父親遠征、叔叔監(jiān)國，與命運神的戰(zhàn)爭展開，他才明白母親的警告是什么意思。叔叔只確保惡魔的利益，將人類作為奴隸濫用，這和父親的執(zhí)政方針截然相反。故而父親執(zhí)政時國泰民安，惡魔善用人的創(chuàng)造，人借助惡魔的力量。叔叔的統(tǒng)治下則是年年饑荒，惡魔與人類勢不兩立，前線被命運神和叛軍首領塔珂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

盡管如此，叔叔仍然受到族群的認可，大多數(shù)惡魔貴族樂于提供戰(zhàn)爭的資源，國家的體系以扭曲的方式平穩(wěn)運轉著。

對于叔叔的統(tǒng)治，曼德刻里特存有疑惑。首先，父親留存的軍隊體系完全足以將叛軍扼殺在萌芽時期，而且他也相信叔叔有相應的見地，但戰(zhàn)爭就是持續(xù)了數(shù)十年。曼德刻里特的領地距離前線遠得很，他派出了衛(wèi)隊去尋找父親的遠征軍。衛(wèi)隊幾年后回到家鄉(xiāng)，沒帶來任何消息，父親仿佛從世間消失了。

戰(zhàn)爭突然產(chǎn)生了轉機，惡魔的軍隊收復了大多數(shù)失地。是也不是好兆頭。曼德刻里特做了些準備，前往玫瑰堡覲見他的叔叔。

雖然戰(zhàn)爭快要勝利了，但叔叔顯得失意頹廢，身邊并無親近他的貴族相伴，只有一名魔偶舞者。

“已經(jīng)輸了，別再說了，”被問及近況時，叔叔如此回答。

“形勢大好，為何稱?。俊甭驴汤锾馗械狡婀?。

那是個無月的午夜，魔偶獻上美酒，曼德刻里特至今還記得酒的味道，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燒酒，酒中還帶有香草的氣息。叔叔向他解釋戰(zhàn)爭的黑幕、暗處無人所知的細節(jié)，這些與他刺探所得的消息基本一致。

“……就像我剛才說的，我試著毀滅人類，快成功了，不會太久，七個晝夜之后就能看到成果。沒有人類的世界確實符合我們族群的利益，但我總覺得缺少些什么，”叔叔如是說。

“缺少什么呢？”

曼德刻里特問，裝作漫不經(jīng)意地上前一步，魔偶隨著他的走動換了個位置，無生命的目光隱約透出審視的色彩。

“也許神靈也會受到影響。我們不侍奉神靈，但人類會做，神靈收取人類的犧牲，為人類而戰(zhàn)……脫離了神圣領域的神靈，和雇傭兵有什么區(qū)別？”

“您可曾到達神圣的領域？”

曼德刻里特的目光轉到魔偶身上，這個角度下他的一舉一動都在魔偶的視野中。

“曾有一次，”叔叔彈了彈魔偶腰間的佩劍，“這是神諭殘留的痕跡。神靈可以為我們的生活提供建議，親自參與戰(zhàn)斗就離譜了?！?/br>
“族群的規(guī)劃中未曾有過神靈的位置，”曼德刻里特自然地伸出手，撫摸因果之劍上的浮雕，“我有一點不明白，人類是優(yōu)質的伙伴和奴隸，您為何要毀滅他們？我們已經(jīng)統(tǒng)治它們很多年了。”

“我已經(jīng)造出了替代品，”叔叔指了指魔偶，“人類的替代品?！?/br>
“我能看看它嗎？更……仔細地……”

叔叔擺了擺手，魔偶靈活地走動起來，難以察覺的細微絲線在親王和魔偶間飄蕩。曼德刻里特隨著魔偶的行動，貼近他的叔叔。到了一臂之隔的位置，曼德刻里特摔碎酒杯，拔出貼身的短劍攮進叔叔的胸膛。短劍來自諸魔的墳墓，擁有封禁魔力的力量。他的隨從一擁而上、解除了魔偶尚未展開的武裝。

那是曼德刻里特第一次見識叔叔的劍術，他損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