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的痛苦。

但是當(dāng)篝火逐漸照亮他整具蒼白的身子上像是斑斕的油彩一樣布滿的刺青紋路后，桑桑的臉還是迅速地漲紅了，而接下來她就看到了相當(dāng)可怖而不可思議的一幕。

他的爺爺樺桑，族里出了名的樺木制作藝人用一把刀柄畫著薩滿圖騰的尖刀慢慢劃開了男人的背脊，背著光看不清楚面容的男人明明就清醒著，卻一動不動地低著頭任由著他爺爺?shù)呐e動。

當(dāng)猙獰的鮮血順著他隱約顫抖的腰一點(diǎn)點(diǎn)滑下來，桑桑就看到她母親將一塊如同人背脊一樣被處理好的樺木條遞給了他爺爺。

而他爺爺則神情嚴(yán)肅地從男人的后背上取出一塊被什么可怕的東西蛀壞了的灰色皮rou后嘆了口氣，又在桑桑驚恐的眼神中把那塊樺木以一種離奇的方式放進(jìn)了男人的身體里。

“……謝謝您，樺樹老爺，我此刻仿佛又一次獲得了新生。”

被桑桑的父親幫忙縫合完傷口的男人的聲音聽著有點(diǎn)虛弱卻充滿了愉快和解脫，桑桑的爺爺聞言也沒回答什么，只將放在奧路邊上的一件繡滿黑色春紋的暗紅色毛皮領(lǐng)衣裳遞給了男人，又點(diǎn)著燈將自家的神奉老箱子打開，從里面慢慢拿出了一面畫著紅眼白皮鹿角的薩滿神樺木面具。

“將這個鹿郎的面具暫時帶在臉上吧，族里還有不清楚情況的人，不解的目光難免會讓你不自在，我們這一分支信奉的薩滿神明是春神和鹿郎，他們會保佑你達(dá)成自己心中的所愿的……等你找到了自己的罌雀，至少可以將眼前的這一切拖到三年以上……”

“恩，三年也足夠了……”

說完就把自己身上帶血的衣裳一點(diǎn)點(diǎn)換下，披著紅色春紋毛皮帶著鹿郎面具的男人就這樣在桑桑有些忍不住同情的注視下，滿懷虔誠地跪在桑桑的爺爺和父母面前道了個謝。

而當(dāng)?shù)诙焯靹偯擅闪恋臅r候，這個昨夜族內(nèi)的人幾乎都沒有看清楚臉的男人再從樺桑家的撮羅子出來的時候，他就開始了每天都必須要往山上去尋找著什么東西的古怪行程，有時是三天，有時是五天，但每次回來的時候，都注定是傷痕累累，身形格外疲憊的。

“桑?！阏驹谕饷娓墒裁?？快進(jìn)來?！?/br>
樺桑的聲音猛地驚醒了女孩，因?yàn)楸蛔约籂敔敳鸫┝送悼绰估傻氖律Ｉ２蛔杂X地紅起了臉，而把兔子和rou抱著又走進(jìn)了棚子里，她先是低著頭跑到自己爺爺身邊去把事情說了一下，又在不經(jīng)意抬頭的時候，撇見了那個她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來得及正式說上一句話的鹿郎。

鹿郎的臉上還是帶著那個傳說中的薩滿神的面具，但隔著這面華美艷麗到不真實(shí)的面具，桑桑就是覺得他此刻正在笑，而且正在看著自己特別溫柔地笑。

“小丫頭原來叫桑桑？”鹿郎忽然開了口。

“對，他母親給她取得?！彼麪敔斠颤c(diǎn)點(diǎn)頭回了一句。

“真好聽，模樣長得也很像mama……我家里那個丫頭可沒有桑桑這么乖巧懂事，我來這里之前，她一直在發(fā)脾氣說我不帶著她過來，再也不要理我了，明明也和桑桑差不多年紀(jì)啊，真是相差太多了……”

鹿郎故作抱怨的口吻像個在惦記著自己女兒的傻父親，桑桑一聽就立馬傻眼了，驚訝于鹿郎居然已經(jīng)和自己父親一般大了，而且還有了自己女兒的同時，心里也有點(diǎn)難掩的失落和傷心。

而她爺爺卻沒有察覺到她的這種情緒變化，只顧著一邊烤火一邊和鹿郎天南地北的談笑，這期間，坐在邊上發(fā)呆的桑桑其實(shí)還是稍微了解到了一點(diǎn)鹿郎的事情的。

比如說鹿郎之所以會說他們的鄂倫春語是因?yàn)樗谶^去的很長一段時間都因?yàn)樯《仨毭鎸χ鴷?，在那段時間他學(xué)會了很多特別又少見的語言，當(dāng)再次走出自己的家鄉(xiāng)后這幫了他很大的用場。

又比如說鹿郎其實(shí)有一個愛人，他正是為了自己的愛人，才滿世界的尋找該怎么繼續(xù)活下去的方法，即使他真的十分想回去見見他，可是他又害怕這因?yàn)樽约旱能浫醵l(fā)生的短暫見面會注定面臨永久性的離別。

而直到這一天快日落的時候，鹿郎站起身告別又準(zhǔn)備往山中去時，悶悶不樂了一下午的桑桑卻忽然在跟著他跑出了自家的撮羅子后，又特別難為情地追上去拉了拉他的衣擺。

“恩？怎么了，桑桑？”

正在隨手解開拴住自己那頭壯實(shí)的馴鹿繩索的男人低頭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能也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站在男人面前的小女孩臉蛋紅紅地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我的名字？”

莫名地被問到這個問題，此刻已經(jīng)騎在馴鹿背上準(zhǔn)備上山的紅衣男人明顯有點(diǎn)意外，但看桑桑一直這么執(zhí)著地望著自己，他也在沉默著歪過頭想了想后，許久才彎下腰用冰涼的掌心摸了摸她柔軟的發(fā)頂，隔著那面薩滿神的面具發(fā)出了點(diǎn)低低的笑聲。

“我的真名用你們的鄂倫春語讀不出來，但是其中有一個字的漢語發(fā)音和你們的那位神明是一樣的，所以如果下次見面，你卻不知道該叫我什么的話，你就可以把那個字當(dāng)做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叫鹿，記住了嗎……可愛的桑桑？”

第37章第十四只鳳凰

山中歲月總是走得緩慢，這一年的冬天也似乎格外的漫長。

在屋檐下收起自己的傘抖雪的時候，下山外出采買的小僧人不經(jīng)意地聽到了身后廂房傳來的隱約的談話聲。

猜測應(yīng)該是自己的遏苦師叔又在和那位交談，這小僧人也沒有敢打擾，拿著傘就想跑到邊上去找自己更年長的師兄們了。

可是還未等他走到更里邊的香堂，他大老遠(yuǎn)地瞧見有兩位和他年紀(jì)差不多的少年僧人正在雪地里表情略顯苦惱地說著話。

“今天早上是你去給內(nèi)院那樹掃雪的？”一個小和尚如是問道。

“是啊……但我下次再也不去了……”另一個小和尚一臉苦惱。

“到底為何啊？我怎么看看除了歸雪師弟，其他人去掃過一次都不樂意去了，那樹當(dāng)真如此嚇人嗎？”

“不是……唉，你不懂，歸雪師弟應(yīng)該是佛心比較堅定吧，總之我抬頭看那樹一眼啊，哎喲，我就覺得自己這和尚快當(dāng)不下去了……”

胖嘟嘟的小和尚說著就傻乎乎地紅起了臉，看這表情羞澀的樣子明顯就是想起了什么特別讓他難以忘懷的東西。

而聽完他們的交談，屋檐下拿著傘的歸雪也有點(diǎn)意外，半響這過去半年間給那客人掃過無數(shù)次落葉和雪的小僧人也慢慢地紅了臉，可他卻沒有去驚動自己的兩位小師兄，徑直飛快地低下頭走的更快了。

哪有什么佛心堅定一說，只是他看過一次之后就很少再敢抬頭了。

有時候真懷疑遏苦師叔是不是故意想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