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先竄出一連串的哼哼唧唧。隨后理智回籠，猛地一下睜開眼，左右一看，看到身側斜倚著的唐子畏，這才停住了四下亂看的眼睛，定定地望著唐子畏。

唐子畏迎上他的目光，問道：“你可無恙？”

“我只記得被拖到后巷，再多的便不知道了?！毙旖?jīng)搖了搖頭，想起自己被拖走前唐子畏被那些人認了出來，看著唐子畏不同于以往的坐姿，有些忐忑地問道：“那些人呢，都被小黑兄弟干掉了嗎？你有沒有受傷？”

他這么一問，黑煞拍了拍腦袋，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又被唐子畏給繞了過去，還沒查看他的傷口。

唐子畏看著黑煞從身上掏出隨身攜帶的藥膏，無奈地笑了一下，腦袋往后一靠，任他解開自己的衣服上藥。

只見外層的棉衣被撥開，黑煞極為迅速地解開里衣的衣帶，露出其下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肌rou的胸膛。唐子畏的皮膚光潔細膩，在衣衫半遮半掩之下縱是同為男人，也忍不住覺得有些誘人。

但此刻黑煞的注意力卻全然被他腹部那片衣服上透出的點點血色奪去了。徐經(jīng)更是倒吸一口涼氣，捂住了嘴，看黑煞伸手掀開那片衣服，甚至隱隱有些害怕繼續(xù)看下去。

唐子畏自己低頭看了一眼，就見那腹部有一塊巴掌大小的青紫色淤痕，還沒完全腫起來，表面卻已經(jīng)開始隱隱滲出細小的血珠，在他周圍完好無損的皮膚映襯下顯得有些可怖。

唐子畏在這方面可是經(jīng)驗滿滿，一眼便知道這種現(xiàn)象是因為內(nèi)臟有些出血才導致了血液滲透出體表?？囱榈拇笮〔凰闶謬乐?，他也不再在意，只是心里暗暗對這個時代的士兵實力有了些估計。

除去腹部的傷，他背上也有被摔傷的痕跡。黑煞上藥的動作果決，唐子畏沒多在意，徐經(jīng)卻是在一旁看得齜牙咧嘴像是疼在他自己身上似的。

等到上完了藥，唐子畏將衣服合上，對黑煞揚了揚頭，后者便到了外面坐下。

那車夫早在胡豐年五人出現(xiàn)時便嚇得逃跑了，現(xiàn)下也只能讓黑煞駕車。徐經(jīng)看著窗外緩緩后行的景物，問唐子畏道：“我們這是……還去見李大學士嗎？”

唐子畏點點頭，“見，當然要見！”

唐子畏決定了的事，誰能阻止他？徐經(jīng)心中清楚，只是免不了擔憂。

馬車轱轆轱轆穿過四分之一個京城，最后在一處看起來不大也不小的宅院前停下。

唐子畏在馬車停下的時候就睜開了閉目養(yǎng)神的眼睛，不需人攙扶便直直跳下馬車，像沒事人似的等徐經(jīng)下來，兩人一同進了李東陽的宅院。

這一去便直接過了正午，用過午飯，唐子畏和徐經(jīng)兩人這才從里面出來。

黑煞早已重新找了個車夫等在門口，他不知道兩人進去和李東陽談了些什么，只是注意到徐經(jīng)手中提著的東西沒了，而唐子畏臉上兩只眼睛彎成了兩彎月牙，似是心情不錯。

于是黑煞也笑了，上前兩步遞了只手將唐子畏扶上馬車，道：“回客棧嗎？”

“恩，回去吧?！碧谱游芬皇至瞄_車簾鉆進去，徐經(jīng)也跟著進來。黑煞對那車夫吩咐了一聲，馬車輪子漸漸轉(zhuǎn)了起來，向著西城駛去……

***

回到客棧，幾人分別進了房間。唐子畏前腳剛進去，季童后腳便端著熱水和毛巾跟了進來。

“少爺，大黑說你受傷了，讓我伺候你好生休養(yǎng)。”季童說道。

“這才未時，難不成讓我睡覺？”唐子畏心中領了黑煞的這份心意，面上卻搖了搖頭，“你還拿熱水和毛巾來了……也罷，我擦擦臉?！?/br>
季童點點頭，又聽唐子畏道：“后天便是我應考之時，這兩日我想將四書再過一遍。你且將這些雜事交給夜棠，過來給我研墨。”

“是?！奔就瘧艘宦暎锰谱游凡镣昴?，將銅盆與毛巾一同帶出去交給夜棠處理。

再回房里時，便見唐子畏坐在桌邊，桌上紙已鋪好，他手里拿著朱子的書，正擰著眉頭看。

明朝的考試，他也不是頭一遭了。經(jīng)過應天府那一場鄉(xiāng)試，唐子畏對這考試其中門門道道摸得清楚得很。

八股從四書取題，好好的一篇文章給截出其中一句半句，乃至幾個字為題的也從歷來的策論書里見了不少。作為應考的人，不僅要知道題目的出處，更要結合近年來的民情概況揣測出題人乃至朝廷的態(tài)度和心意，以此作文。

唐子畏從歷史上大概知道程敏政是個什么性格的人，而去見李東陽，他與徐經(jīng)二人雖并未有買試題的行徑，但交談之時也對其有了揣測。

當然，唐子畏見李東陽并非為此而去，但無論他如何算計，他能與楊家對峙而非被其碾壓的現(xiàn)狀，若要維持下去甚至謀劃更進一步的反擊，都必須建立在科舉得中的基礎之上。

這場考試，他必須得拿下！

濃稠的墨汁隨著季童的攪動逐漸在硯池里累積起來，唐子畏一邊細細將近幾年朝廷的動向和各地民情捋出來，一邊翻著書將可能出題的句子抄于紙上。有的是一整個句子，有概括的文意，還有一句中關鍵的字詞。

即便唐子畏已經(jīng)將四書中的內(nèi)容連同朱子的批注都倒背如流了，這件事他依舊做的很認真。

季童在一旁看得懵懵懂懂，此時若有個現(xiàn)代人站在唐子畏旁邊看著，大抵是能明白他在猜題劃范圍的。

而唐子畏做的還不僅僅如此，作為一個未接受過古代教育的人，盡管腦子里有記憶，但八股文絕不僅僅是靠才華和知識便能掌握通透的。唐子畏從前絕不是一個好學的人，但他卻是一個聰明人。當他想去做一件事時，他哪怕使出渾身解數(shù)也會將之做好。

在鄉(xiāng)試之前，唐子畏便整合那些本策論書刻苦鉆研，提煉出的筆記足有半人高，可稱之為八股套路集大成的作品。而這套理論第一次試水便讓他有了個唐解元的外號，由此可見其中套路之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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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轉(zhuǎn)瞬，眨眼便到了會試這天。

數(shù)萬舉子考生們紛紛涌向同一處地方，幾條街外便看到水泄不通的人群。

唐子畏與徐經(jīng)、都穆、還有同客棧的林卓和張成一同來到貢院外，擠在人群中面面相覷，都有些不知說什么好。

最后是林卓最先拱了拱手，對幾人爽朗一笑，道：“數(shù)十年苦讀，成敗在此一舉，我便祝各位金榜題名，得償所愿罷！”

唐子畏也微微一笑，與其余三人一同出聲應和。幾人說完這話便各自分散開來，逐一驗證身份進了貢院。

這貢院雖說是考場，其環(huán)境惡劣比之牢獄也不逞多讓。會試一共三場，兩天時間，考生們都得呆在一間長五尺，寬四尺，高八尺的狹小號房里，連睡覺也得蜷縮著身子。

唐子畏被人領著走到一間號房前，看到那狹小的空間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