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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沒有力量再來哭鬧喊叫了。他乖乖的躺在了爸爸的懷抱里,一只手還揚(yáng)著,緊抓著爸爸的頭發(fā)。他的小臉已經(jīng)變成了青白色,嘴唇卻是泛紫。身體一陣接一陣的抽搐著,每當(dāng)?shù)搅顺榇さ臅r(shí)候,他那雙大黑豆子似的、曾經(jīng)那么活潑明亮的眼睛就會不由自主的向上翻去。最后一陣痛楚席卷而來,他竭盡全力的仰起臉,用稚嫩而又委屈的語氣喚了一聲:“爸爸啊……”然后未等沈嘉禮做出回答,他便脫力似的閉上眼睛,口鼻間長長的吁出了一口氣。始終揚(yáng)起、揪住爸爸頭發(fā)的小手,也隨之沉重的落了下來。沈嘉禮好像是看不懂眼前的情形了。低頭死死盯著兒子的面孔,他半晌沒有說話,良久之后,才試探著呼喚道:“子期?”沈子靖走上前來,伸手試了試沈子期的鼻息,然后繞到沈嘉禮身后,彎下腰低聲說道:“三叔,小弟……走了。”沈嘉禮恍恍惚惚的回頭看了沈子靖一眼,一臉遲鈍的疑惑。下一秒,他身子向旁邊一歪,合身從床上栽到了地上。沈子靖慌忙蹲下扶他,就見他雙目緊閉,已經(jīng)是人事不省。烏有之鄉(xiāng)沈子靖從附近鎮(zhèn)上買來一口薄皮棺材,把沈子期裝殮著埋了。棺材是不大好,但是裝裹衣裳很不錯,是鎮(zhèn)上裁縫連夜趕制出來的,特別合體。沈子期平時(shí)歡蹦亂跳的,瞧著正經(jīng)是個大孩子,可是如今乖乖躺在棺材里了,卻是顯得十分瘦小,是個孤孤凄凄的小崽子。尸首在房里停了三天,這三天沈嘉禮水米不曾沾牙,單是坐在棺材旁邊向內(nèi)看,眼睛一眨不眨,看著看著就落了淚。沈子靖也去勸過他幾次,可是沒用,他什么都聽不到。到了第四天頭上,沈子靖讓小兵們抬出棺材來。沈嘉禮沒攔沒鬧,乖乖的在后面跟著??墒蔷驮谏w棺的那一瞬間,他猛然撲上,一頭就撞向了棺材棱角處!一個小兵眼疾手快,搶著擋了他一下,所以他沒有撞碎頭骨,只落得了滿臉的鮮血。沈子靖一看情形不對,連忙命人把他攙回房里去。沈嘉禮這回不干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含糊的嚷道:“我為什么要讓他來啊……他來人世一趟,就落得這么個下場……早知道他是這么走的,我當(dāng)初就該早早掐死他……他干凈我也干凈……”沈子靖向小兵遞了個眼色,隨后就連推帶抱的把沈嘉禮送往房中。釘子敲入棺材蓋的聲音仿佛又震動了沈嘉禮,他奮力的想要回頭去瞧,結(jié)果被沈子靖把腦袋硬扳回了前方。“看什么看?!”沈子靖惡聲惡氣的罵他:“多少人家的孩子都夭折了,憑什么你家的死不得?你是皇上,養(yǎng)了個太子?別他媽哭了,像個娘們兒似的!”趁此時(shí)機(jī),院中小兵們抬起棺材,急急的出了院門。沈子靖有辦法整治——或者說,是挽救,沈嘉禮。他日夜陪在沈嘉禮身邊,沈嘉禮可以哭,他不攔著,然而一定要同時(shí)發(fā)出惡聲惡氣的冷嘲熱諷;當(dāng)他罵到口干舌燥之時(shí),便用動作補(bǔ)足——不是偶爾推搡沈嘉禮幾下,就是從后方抱住對方揉搓。總而言之,他不肯讓沈嘉禮全神貫注的去悲痛欲絕。及至沈嘉禮哭的疲憊了,欲哭無淚了,他卻又溫柔起來。他把飲食送到沈嘉禮嘴邊,逼著哄著對方吃喝。“東北那邊全完了?!彼盟囊磺行孪韺ι蚣味Y進(jìn)行轟炸:“北平說是也要守不住。三叔,你說小淳現(xiàn)在怎么樣了?”沈嘉禮癡癡呆呆的看著他,幾乎不能領(lǐng)會他的言語意思。半晌過后,他很蒼涼的嘆了一口氣,啞著嗓子說道:“子靖,子期沒了,我心里的盼頭也沒了。”沈子靖笑道:“你不用擔(dān)心,聽說那邊有不少隊(duì)伍都投降了,小淳現(xiàn)在大概活的比咱們還要安穩(wěn)!”沈嘉禮木然的垂下眼簾,想到熱騰騰、胖嘟嘟的兒子已經(jīng)躺在了冰冷的土中——胖兒子,能吃能喝、愛說愛笑的好孩子,一個人睡在那黑漆漆的小棺材里,多凄苦啊!待到天長日久了,雨水侵襲他,草根纏繞他,蟲豸啃噬他,一個曾經(jīng)那樣鮮活的小生命就這樣化為白骨,化為灰土,就好像他從未來過這世上一樣。沈嘉禮已經(jīng)沒有眼淚了,就單是心臟在一絞一絞的疼痛。他抬手捂了胸膛,茫茫然就覺得喉嚨那里壅塞難受,忽然一口嘔了出來,他滿嘴甜腥鮮血,胸中立時(shí)松快了好些。他不懂得害怕,也不再惜命。接連又吐了幾口血,他漠然的心想:“兒子是活活疼死的?。∷@輩子沒造過什么孽,怎么走的這么苦難?”沈子靖在一旁看著,卻是心中大驚。強(qiáng)定心神的端來水杯,他沒敢多說,只讓沈嘉禮漱了口。沈嘉禮撞了一次棺材后,因?yàn)橐恢笔芰松蜃泳傅目词?,所以并沒有再次尋死的機(jī)會。如此過了幾天,他仿佛是安生了許多,但顯然是丟了三魂七魄的模樣。他時(shí)常走去沈子期的小墳包前一坐坐上大半天,也不說話,也不哭泣,就單是愣愣的看著前方發(fā)呆,似乎眼前一切都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對整個世界都莫名其妙、目瞪口呆了。到了晚上,他該吃飯吃飯,該脫衣脫衣。躺在炕上闔目片刻,他猛然坐起來——怔上半天,心想:“這么晚了,子期怎么還不回來?臭小子這么愛亂跑,真該揍了!”然后,不知隔了多久,他反應(yīng)過來,告訴自己:“子期沒了,再也不會回來了?!?/br>于是一只無形的大手伸進(jìn)他的胸膛,掏走了他的心臟。他空落落的呆坐許久,不覺黑也不覺冷,直到沈子靖起身把他拉扯著摟進(jìn)自己的被窩里。沈子靖不愛孩子,年輕時(shí)候不愛,現(xiàn)在也是奔四十的人了,仍然不愛。他不大理解沈嘉禮那漫長而深刻的悲傷,他只怕沈嘉禮也死了。沈嘉禮是不能死的,他爹娘死得早,十六歲就到了沈嘉禮的身邊。從少年到中年,現(xiàn)在眼看著他們都要老去了——其間的恩恩怨怨,又豈是“恩怨”二字可以簡單說清的?如果沈嘉禮死了,那他的一半人生也灰飛煙滅了。當(dāng)聽說顧云章已經(jīng)帶著親信人馬火速逃亡之后,沈子靖決定不再停留,繼續(xù)南下。他沒有明確的路線可以走,單是一味的打算向南跑。在啟程之時(shí),沈嘉禮依舊失魂落魄,倒是聽話的很,讓上車就上車,讓坐穩(wěn)就坐穩(wěn)。待到汽車開出了二十多里地之后,他忽然問道:“子靖,那村子的名字是什么?”沈子靖一愣,竟是被他問住了。前排的汽車夫和副官聽了這個問題,也是面面相覷——真的,在那個小破村落里住了那么久,竟然沒有人留意過村莊的名字。沈嘉禮不安起來,不住的扭頭向后眺望,嘴里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