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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子淳像得了大赦一般,立刻就向房內(nèi)浴室走去。沈子淳沉在一缸涼水中,心不在焉的揉搓著頭上的香皂泡沫。他心神渙散,身體是在此處,靈魂卻在了彼處。時光倒流,他回到了最初愛上三叔的時刻。其實那時的三叔就已經(jīng)偏于暴戾,不過他卻是毫無察覺,籠統(tǒng)的只認為對方好,不好也好。那時候,他還小哪!兩年多過去了,他現(xiàn)在也仍舊不算大,至少是還沒有成年。他總記得自己十四歲時對三叔的迷戀,所以在那迷戀退卻之時,便會格外的迷??只?。他以為愛情是一輩子的事,他既然愛上了三叔,就永生不會變心。可是現(xiàn)在,他總是忍不住以一種客觀的眼光去看待沈嘉禮,越看越感到不可思議——他這三叔,到底是個什么人啊?!沈子淳很自責,覺得自己是個負心薄幸的人。自己很壞,因為不像先前那樣愛三叔了——偶爾甚至還想躲開三叔的關(guān)懷與撫摸。他希望三叔對自己嚴厲暴躁起來,打自己罵自己,讓自己跪在院子里曬毒太陽,這樣自己還有一點怨恨三叔的理由;然而他越是郁郁寡歡,沈嘉禮對他越是溫柔有加。他認為自己壞了良心,可是想到真的要和三叔無窮無盡的一直過下去,又感到了無比的絕望。于是,他屏住呼吸沉入水底,頗想自溺而死,也算對得起三叔。沈嘉禮也察覺到了沈子淳近來的異樣,起初還沒太當回事,時日一久,他留心在意起來,結(jié)果就隱隱生出了不妙的預感。留得住人、留不住心,留來留去結(jié)怨仇。沈子靖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沈嘉禮的心漸漸冷下去——他不傻,他也是從十幾歲的青春年華走過來的。少年人的心事與性情,他完全了解。他沒想過自己對沈子淳所抱有的感情,只是將“過繼”一事拿出來老話重提。沈子淳不笑強笑的敷衍著他,那種生澀的做作落在他眼中,讓他感到了一陣陣心酸。在這年的十月,沈嘉禮接到了沈嘉義的電報,說是請他抽空回天津一趟,因為家里的二小姐已然訂婚,快要舉行結(jié)婚典禮了。沈嘉禮很驚訝,帶著沈子淳便匆匆離開了北平。下火車后,他直接就去了二哥家中,正巧這一家人歡聚一堂,正在熱火朝天的商議婚禮細節(jié)。見他來了,眾人立刻表示熱烈歡迎,二嫂張羅著茶與點心,又把小孩子們攆開,把沙發(fā)騰給沈家兩兄弟坐。主角沈二小姐含羞帶笑的見過三叔,也不多說,扭頭就又回了樓上閨房。沈嘉禮見了這個情景,也就不好說那些掃興的話,只問:“淑儀才多大?小淳還沒動靜呢,她就先要結(jié)婚了?”沈嘉義目前已經(jīng)對長子毫無興趣了,故而很干脆的一晃頭:“等老大?那得把下面這些小姐全等成老姑娘!再說現(xiàn)在這個世道,這些事情全憑自愿,他們男女兩方愿意,我還有什么可說?”說完他向三弟湊近了一些,露著白牙笑問道:“哎,老三,你看看我,像不像岳父老泰山?”沈嘉禮看了他一眼,懶得評價,直入正題:“女婿是個什么樣的人?”沈嘉義從茶幾上拿起一只牛皮紙糊的信封,一邊將手伸進去掏摸,一邊笑道:“是個日本人!”沈嘉禮立刻大吃一驚。沈嘉義這時從信封里掏摸出了一張照片,遞給沈嘉禮看:“喏,就是這個模樣的,開著一家大商號,哈哈,倒是不窮。”沈嘉禮接過照片一瞧,只見黑色背景中站著一個西裝打扮的蒼白小人兒,面貌算得上端正清秀,只是身材似乎偏于矮小,兩條腿又有些羅圈,膝蓋間簡直能鉆過一條瘦狗去。沈嘉禮轉(zhuǎn)向沈嘉義,欲言又止,然而最后還是發(fā)出了聲音:“這人多大歲數(shù)了?能有多高?”沈嘉義沒心沒肺的答道:“不到三十,比你要矮大半個頭吧!”沈嘉禮一聽這話,當即就把照片扔回了茶幾,氣哼哼的說道:“比我矮了大半個頭?那成什么了?還能看嗎?”沈嘉義并不是白癡,所以聽了這話,就很無聊的嗤笑了一聲,也有些慚愧:“那……反正孩子愿意,我是不管。”然后他岔開話題:“老三,聽說你在北平讓刺客打了一槍,疼不疼?”沈嘉禮聽了這樣無知的問話,氣的驟然提高了聲音:“在你腿上鉆個洞,rou都打飛了,你說疼不疼?!”沈嘉義訕訕的笑道:“那肯定是疼?!比缓笥秩П蚣味Y:“可憐的小不點兒!”沈嘉禮懶得和他廢話,開始提起過繼事宜。沈嘉義的態(tài)度很明確:“隨便,我才不管!”沈嘉義得了個日本女婿,有些羞愧,也有些得意。羞愧與得意相抵消,他只剩下了個看熱鬧的心思——婚禮,多么大的熱鬧??!想到熱鬧,他不禁愉快起來,拉扯著沈嘉禮胡鬧不止。沈嘉禮回頭去找沈子淳,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孩子已經(jīng)無影無蹤。婚禮如期舉行。因為聯(lián)姻兩方都是體面人家,所以連報館記者都趕了來,專門報道這一場“中日聯(lián)合”的儀式。沈嘉禮看到了侄女婿的真身——簡直就是一枚穿了燕尾服的小豆子!襯托之下,他的二侄女真是堪稱美艷不可方物了。沈嘉禮覺得很難受,雖然他對于這個二侄女沒有太深的感情,但畢竟是看著長大的姑娘,總希望她能嫁個好人家,完她一生一世的事業(yè)。可是現(xiàn)在二侄女落進了日本豆子的手里,日本豆子還是個羅圈腿。婚禮結(jié)束后,沈嘉禮在二哥家又停留了一天,見已然無事,便打算返回北平。不想沈子淳忽然很扭捏的對他說道:“三叔,這次……我想留在家里住幾天?!?/br>然后他困窘的微笑,畫蛇添足的又補充道:“好久沒回來了……”沈嘉禮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心里只有一個聲音在回蕩:“完了!”可他也沒有流露出憤怒或不安的情緒來,只若無其事的笑道:“當然可以,留在家里別閑著,幫你媽做點事情。如果住的膩了,就自己再回北平去。從火車站到三叔家里,這條路線你走了許多次,不會忘記吧?”沈子淳垂下眼簾,沉重的搖頭:“不會忘。”沈嘉禮本來是還有話說,但是心亂如麻,一時也不知從何說起——其實早就該料到會有這么一天,小淳才多大啊,還是個小崽子呢!小崽子懂得什么叫做感情?小崽子只是好奇罷了!仰望著高高大大的沈子淳,沈嘉禮悲愴的又笑了笑。雙方都好像是心知肚明一樣,然而誰也沒有多說一句。沈嘉禮最后抬手拍了拍沈子淳的手臂,低聲說道:“好孩子。”他的生活沈嘉禮回到北平。汽車夫小梁這些時日一直在天津沈宅中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