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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對于葛嘯東聶人雄一流,一直保持著遠(yuǎn)觀的態(tài)度,絲毫不動心思。那聶人雄身份較高,被引入雅間,與日本人同席。沈嘉禮在一旁陪同坐下,就聽聶人雄和當(dāng)年的商人、如今的中佐幸福次郎大談自己的腿傷,這才知道他那右腿前一陣子曾被刺客打了一槍。沈嘉禮在旁邊一言不發(fā)的張羅打點,又給聶人雄倒酒布菜,神情是很和悅的,心里卻有些不是滋味,暗想若不是沈子靖那條白眼狼要吃我的rou,我又何必出錢費力的來伺候這些東西們!聶人雄同日本人交談了一番,忽然發(fā)現(xiàn)段至誠不知所蹤了,便轉(zhuǎn)向了身邊的沈嘉禮,打量著他笑道:“你這是個小叔叔??!”沈嘉禮看了他一眼,自認(rèn)為很正經(jīng)的答道:“我比子靖年長四歲?!?/br>聶人雄一挑眉毛,感覺沈嘉禮方才的眼神有些不懷好意——一閃而過,尤其值得玩味。“希公也和我提起過這件事情?!彼^續(xù)說道:“沈子靖這種行為,的確是過分,目無尊長了嘛!”沈嘉禮知道段老爺?shù)淖质恰跋Yt”,如今到了外界,則被尊稱一聲希公。他沒料到段至誠能搬得動他的老爹,心中倒也有幾分驚訝,只是不肯在臉上流露出來:“聶司令,不瞞你說,軍界的人,我是沒有力量去抗衡的。我這個侄子,十六七歲就到了我家,我看著他長大的,后來……后來他做的那些事,我也沒臉說,總而言之,是同我結(jié)了仇,負(fù)氣出走。我這一年來,哪天不惦念著他?沒想到他有了前程了,竟會回來燒了我的房子。我如今哪里還敢去充他的尊長?只要能保住剩下的一點小小產(chǎn)業(yè),就謝天謝地啦!”聶人雄一直覺得沈子靖那人不錯,是個值得栽培的干將,沒想到經(jīng)沈嘉禮這樣一描述,竟成了個狼心狗肺的壞人。他不是很相信沈嘉禮,自有一番主意。垂下眼簾笑著點了點頭:“好,沈先生,你也不要太掛懷,回去我訓(xùn)斥他兩句,不許他再胡鬧,也就是了?!?/br>沈嘉禮聽了這話,就慢悠悠的抄起酒瓶,為聶人雄斟滿了面前的酒杯:“聶司令,那我先行謝過了?!?/br>宴席直到午夜時分才散了場。聶人雄的衛(wèi)士不在身邊,沈嘉禮看他站在原地?fù)u搖晃晃的,就主動伸手?jǐn)v住了他,且一直把他攙出飯店,送上了汽車。聶人雄以為他是好意,自然要道謝,殊不知沈嘉禮乃是存著一種占便宜的心態(tài),另有一番樂趣在其中。而在目送聶人雄的汽車隊伍離去之后,他抬手嗅了嗅手指,立刻就把這人拋去了腦后。他和段至誠在飯店門口分了手,乘坐汽車回家去。獨自坐在后排位子上,他心中暗嘆:“我這邊的長篇大論,大概都比不上希公放的一個屁!我被人燒了房子,急的像狗一樣團(tuán)團(tuán)亂轉(zhuǎn),可是放在聶人雄那里,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我真是活的一天不如一天了!”他俯身向前,撲在駕駛位的靠背上,盯著汽車夫的后腦勺發(fā)呆:“要不然,我也去買個官做一做?”汽車夫是個清爽相的小伙子,頭發(fā)總是剃的很短,因為不用發(fā)油發(fā)蠟等物,所以幾乎有些毛茸茸。沈嘉禮對待下人向來不茍言笑,此刻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個腦袋看起來很可愛,就很想去摸一摸,然而又伸不出手。左思右想的猶豫了半天,他終于是忍無可忍的抬起手,在那個腦袋上胡嚕了一把。汽車夫冷不防的被人摸了腦袋,不禁嚇的一哆嗦,立刻側(cè)過臉來問道:“老爺,有事嗎?”沈嘉禮隨口答道:“停車,換我來開。”汽車夫陪笑說道:“老爺,現(xiàn)在這路上關(guān)卡太多,您開不了快車?yán)病D俚纫坏?,馬上就要到家了?!?/br>沈嘉禮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而那只手向下滑去,就搭在了汽車夫的頸窩肩膀處。汽車夫茫然的笑著,有點兒瘆得慌,同時腳下加大了油門。沈嘉禮知道對方只是個傻頭傻腦的青年,不會多想,也不敢多想,所以并沒有收回手來。“買個官當(dāng)?!彼谖Ⅴ傅淖硪庵袑ψ约赫f:“政府公務(wù)人員的財產(chǎn),總不會被人說搶就搶、說燒就燒。這個混蛋,以為世道變了,我就可以任人宰割了?去他媽的,他完蛋了,我還沒完蛋呢!”所謂仕途沈嘉禮那思想比較落伍,他以為如今做官,還需要用錢打點;哪曉得段至誠在得知他的心意之后,也沒多說,幾天后就帶著委任狀過來了,隨行的還有菊山直人以及幸福次郎。沈嘉禮莫名其妙的接待了這三人,幸福次郎沒大發(fā)言,菊山直人初次前來,卻是談笑風(fēng)生,后來又讓沈嘉禮“為中日之間的關(guān)系多做努力”。沈嘉禮很茫然的微笑點頭,如墜五里霧中。末了菊山直人和幸福次郎告辭而去。沈嘉禮送他們出了院門,然后回頭詢問段至誠:“老段,這……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段至誠見怪不怪的答道:“哦,前幾天你不是說想要弄個官當(dāng)一當(dāng)嗎?不瞞你說,治安維持會里的位置都已經(jīng)被人占滿了,沒有空閑,所以我和菊山叔叔商量了一番,就把你安插|進(jìn)了秘書處。這雖然不能算是官,但是也不能算低,你先掛名混著,等有了機(jī)會,再往上推你。”這時沈嘉禮已經(jīng)隨他進(jìn)入樓中。糊里糊涂的坐在沙發(fā)上,他抬頭問段至誠:“這……這就行了?”段至誠雙手插兜站在他面前,挑著眉毛一聳肩膀:“那你還想怎么樣?可不就是行了?”沈嘉禮從茶幾上拿起委任狀又看了看,隨后詫異的感嘆道:“這也……太容易了?!?/br>沈嘉禮很受震撼,簡直對這政府的正規(guī)性產(chǎn)生了懷疑。不過幾日之后,他聽說本市一位有名的文學(xué)家,也被強行塞進(jìn)了教育局內(nèi),文學(xué)家不同意,不肯接委,結(jié)果被日本軍官打了一頓。沈嘉禮知道現(xiàn)在的官職不值錢了,而且還會惹來漢jian的名聲。他心里有些后悔,不該進(jìn)什么秘書處,想要匿在家中隱居,然而維持會開大會,菊山直人一天好幾個電話的來催促他,他不出面還不行了。現(xiàn)在已然進(jìn)入深秋時節(jié),只有在正午時分還能感受到些許陽光的暖意。沈嘉禮垂頭喪氣的做出西裝打扮,又在外面穿上一件薄呢大衣,腰間也整潔利落的系好了衣帶。找出帽子扣在頭上,他漂漂亮亮的、唉聲嘆氣的出門去了。汽車剛剛駛?cè)胧袇^(qū),他就看到了馬天龍。馬天龍鐵塔一般站在路邊,一個小兵仰面朝天的鉆進(jìn)一旁的汽車下面,想必是在做修理工作。沈嘉禮命汽車夫停了車,推開車門探身喚道:“喲,馬隊長!”馬天龍現(xiàn)在已經(jīng)由民國的雜牌軍師長變成了偽軍的保安大隊隊長——不算降級,偽軍的隊長,手下的人馬數(shù)量也是很可觀的。忽然見到沈嘉禮出現(xiàn),馬天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