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意思?！标愡h生一仰頭，說：“謝謝你今天給我演這么一場好戲，大家該散就散了！”

阮百行一下子捉緊陳遠生的手：“是你氣我在先……”

“哈哈！”陳遠生大聲笑了起來：“這話你該對著別人說。阮百行，那個影帝獎?wù)嫘牟辉擃C給張少榮，應(yīng)該發(fā)給你才對！”

阮百行慢慢松開陳遠生的手，好半天才壓著嗓子說：“你都知道了。但是……我和張少榮在去日本之前就已經(jīng)分了。”

“是嗎？真遺憾。”陳遠生的聲音麻木，他伸手推開阮百行，打開門再回頭看了這個男人一眼：“大家好聚好散吧?！?/br>
夜色漸濃，四周景色模糊，冷風(fēng)浸骨。天幕整個倒扣下來，似乎隨時都會塌陷，陳遠生一個人走在這樣的夜色里，身體愈來愈涼。他實在是搞不懂人類、更搞不懂自己，在無意間聽到那個電話之后，竟然還會對阮百行抱有希望。他到底是在希望什么、忍氣吞聲、受盡折磨是為了什么，卻連自己也不知道。在看到黎箓和阮百行上床的時候，他幡然醒悟，沒有他，還能有黎箓，有張少榮，阮百行身邊永遠都不缺各式各樣的愛情。

更何況，對于阮百行這種人來說，他心里真正珍惜的，一定會妥帖收藏，然后再造一條所謂軟肋給人看。阮百行一定早就打定了主意，一旦出柜，那些苦啊難啊就直往他身上招呼，旁的人還以為掐住了阮百行的死xue，多聰明的人??！

張少榮才是阮百行想保護的珍寶，而陳遠生之于阮百行，只是那條憑空捏造出來的、假的軟肋。

電影是陳遠生第一次拍民國戲。片子里他飾演幫派老大的公子，因為懷疑自己的身世而輾轉(zhuǎn)找到一位藝名白鳳凰的粵劇老倌學(xué)唱戲。因為電影里有唱戲的橋段，楊導(dǎo)希望陳遠生自己來唱，因此找了知名戲曲老師趙槐來教他。

第一次去趙槐老師家中拜訪的時候，恰好碰到裝潢整修。趙槐叉腰站在客廳中央，聲若洪鐘地指揮人把家具搬到他指定的位置。陳遠生便在一旁耐心地等他弄完。

趙槐是個俠客似的的脾氣，對人很是爽快。他不與陳遠生虛禮客套，上來直接就試陳遠生的聲音和功底。他是白紙一張，趙槐只能從頭開始教。好在陳遠生嗓子不錯，領(lǐng)悟能力，一個下午就把一折的身法學(xué)得似模似樣。

趙槐有點話癆，練完之后就拉著陳遠生家常里短地嘮嗑。

他嗓門實在有點大，陳遠生不得不離他遠點：“你當(dāng)我剛剛在干什么？我找了個高人叫四象法師的給算了算，他說我這屋子風(fēng)水不好，要改格局。我告訴你這個四象法師是個厲害人物，你們?nèi)ψ永锖枚嗳硕夹潘！?/br>
陳遠生敷衍地笑了一下，他知道人年紀大了難免迷信，卻不太想接話。趙槐開了這個話題，就一路喋喋不休起來：“你別不信。圈里有個女藝人找四象法師求子，前不久就真的懷上了，你說多神！”

陳遠生嗯嗯應(yīng)了幾聲，是在苦于無法脫身，所以當(dāng)電話響起來的那一刻，他心里大念阿彌陀佛，趕快接起來。

電話是周蘊打來要請他吃飯，陳遠生本來還猶豫了一下，眼角瞄到趙槐，一個哆嗦趕快答應(yīng)下來。

陳遠生開著他的小本田往兩人說好的餐廳趕，電臺廣播正在播報最新的娛樂新聞。吳仲言在車震門和婚變門之后首次回應(yīng)媒體，提到他和姜郁的情變。他提到自己和姜郁已經(jīng)在一個禮拜之前簽字離婚，現(xiàn)在兩人已經(jīng)再無瓜葛牽扯，并且言語之中暗示是姜郁出軌在先，他傷心失意之后才和嫩模交往。陳遠生聽得直樂，這演藝圈的人真是現(xiàn)實得可愛，哪怕是夫妻，也是沒有情面可講的。

到了目的地，陳遠生剛剛泊好車，就收到阮百行的電話。他給這位資本家設(shè)置了專用的鈴聲，是上回他故意氣阮百行時偷偷錄下來、阮老板氣急敗壞喊他名字的聲音。所以盡管陳遠生覺得接他的電話準(zhǔn)沒好事，還是心情無比舒爽。

“在哪呢？這個時候怎么不在公司？”阮百行的口氣平淡，似乎是例行公事查崗。

“約會呢?！标愡h生嘴巴翹起來，補了一句：“和女的?！?/br>
“馬上回來，開會。”阮百行壓低聲音說話聽起來很有壓迫感，陳遠生以前一聽他這么說話，立馬就會服軟、怕了?？涩F(xiàn)在他是膽子比天還大，嘻嘻笑：“老板，有什么事你跟咪咪說，我腦子被撞過，記不住事，說了也白說?！?/br>
阮百行似乎是忍了一陣兒，終于發(fā)怒：“我倒想把你腦子劈開看看到底是不是真有問題。上次已經(jīng)警告過你，不要動姜郁，你轉(zhuǎn)頭就又去爆料。別太過分，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怎么著你么？”

“天地良心我爹做證，我真沒這么想過。姜郁啥事兒我都不知道，您查清楚點，可別冤枉好人吶。我如今在您手下混食，那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忠忠心心，比搖尾巴的狗都向著您?！?/br>
阮百行忽然覺得拿這樣的陳遠生毫無辦法，怒氣也去了些，最后簡短地撂下一句：“半個小時后我要在公司見到你?！苯又蛼炝穗娫?。

陳遠生聽著電話里的嘟嘟聲，說了一句：“慢慢等著吧阮老板。”把手機往褲兜里一插，推開餐廳的門走進去。

陳遠生被領(lǐng)到包間里的時候，周蘊已經(jīng)到了有一會了。她其實還覺得有點尷尬，握著剛買的娛樂周刊的手有點發(fā)潮，看見陳遠生進來，趕忙站起來。陳遠生禮貌地對她笑一下，坐下來說：“好久不見?！?/br>
其實他們一個禮拜前才見過，但在那之前，他們也許從來沒想過兩個人還能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吃飯。對于這一點，周蘊心里十分感激陳遠生的大量。

“怎么，點菜了嗎？”陳遠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三年沒來了，有什么好介紹？”

周蘊嘴巴動了動，剛剛要說話，又被陳遠生截下：“那些事一個字都別提，否則這飯吃不了?！?/br>
周蘊只能硬生生把道歉的話忍下來，給陳遠生介紹菜色。等上菜的時候陳遠生無聊，把周蘊的娛樂周刊翻起來看。不看不要緊，可這一看之下，臉色都變了。他合上雜志，沉著臉問周蘊：“這周刊上爆料說姜郁懷孕了，是不是真的？”

“我……”周蘊猶豫不決，咬著嘴唇半天才說：“是真的?！?/br>
陳遠生伸手理了理衣領(lǐng)，臉上神色不定，最后拿眼睛使勁看周蘊：“你知道得可真清楚。姜郁現(xiàn)在大好前途，也舍得生孩子？”

周蘊點點頭，她和姜郁私交算是不錯：“在這之前郁姐還懷過一個，吳仲言就說前途大好，這個當(dāng)口不能要孩子，逼著郁姐把孩子拿了，可轉(zhuǎn)頭就找了個嫩模給他懷了一個，兩個人這樣才鬧翻了。”

不知怎么，一頓飯陳遠生吃得心亂如麻，吃到一半阮百行又把電話打過來，他來了火氣，接起來不待阮百行出聲，就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