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馬車。

    趕車的人瑟瑟發(fā)抖，滾下車轅。

    “明月奴！”

    李仲虔一把掀開車簾，掃一眼車廂，一個(gè)臉上蒙了面紗的女子躲在車廂中，驚恐地望著他。

    他心里咯噔一聲，臉色鐵青。

    “這個(gè)也是假的。”

    一行人立刻驅(qū)馬轉(zhuǎn)頭，往另一個(gè)方向追去。

    ……

    另一個(gè)方向。

    馬車飛馳。

    瑤英費(fèi)了半天勁兒，終于咬開手上的繩索，趕緊解開腳上的，然后把繩索松松地套回手腕和腿上，以免死士看出來。

    她心急如焚。

    李玄貞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嘔了幾口血，身上打顫。

    瑤英眼珠一轉(zhuǎn)，喝住死士：“太子傷成這樣了，你們還不停下給他換藥？他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你們怎么回長安復(fù)命？”

    死士們將信將疑，掀開車簾往里看。

    李玄貞明白瑤英的打算，配合地渾身哆嗦。

    死士一直跟著李玄貞，親眼看見身上帶傷的他為瑤英擋刀，遲疑了一下，怕他真的有什么不測，停下馬車，為他換藥。

    匆匆包扎完，繼續(xù)趕路。

    瑤英面露失望之色，她以為可以多耽擱一會(huì)兒。

    天色昏暗下來，狂風(fēng)呼嘯。

    為了躲開巡查，死士專挑人跡罕至的地方走，周圍一片荒原，夜里沒法趕路，馬車終于停了下來。

    夜里氣溫驟降，冷風(fēng)刺骨，車簾被風(fēng)吹得颯颯響。

    李玄貞艱難地坐起身，掀開車簾，掃一眼外面，道：“等會(huì)兒搶匹馬就跑，不要回頭，往南邊方向跑，他們很狡猾，沒有往東走，而是在往北走?！?/br>
    他回頭看著瑤英。

    她神情緊張，全神貫注地觀察外面的動(dòng)靜。

    發(fā)現(xiàn)被抓后，她雖然焦急，但沒有驚慌失措，在她流落西域的那段時(shí)日，肯定已經(jīng)習(xí)慣這種日子。

    他心頭滋味難言。

    兩人耐心等到半夜，無星無月，四野黑魆魆的，李玄貞掙扎著下了馬車，說自己要去如廁，不想弄臟車廂，死士哈哈大笑，扶著他走開。

    暗夜里，李玄貞眼前發(fā)黑，手腳發(fā)顫，等了足足半盞茶的工夫，狠狠咬破舌尖，猛地一個(gè)扭身，抽出過來催促他的死士腰間的匕首，刺向死士的喉嚨。

    另一頭的馬車?yán)铮牭絪ao動(dòng)聲，瑤英趕緊爬下馬車，吸一口氣，邁步狂奔，翻身上馬，一提馬韁，沖入茫茫夜色。

    死士不會(huì)殺了李玄貞，李玄貞沒有性命之憂，她必須盡快逃出去，就算失敗被抓，也能拖延點(diǎn)時(shí)間，或是留下點(diǎn)痕跡。

    瑤英心如擂鼓，攥緊韁繩，在暗夜中疾馳。

    很快，身后傳來密集的馬蹄聲和死士的呼喊咒罵聲。

    瑤英咬咬牙，催馬加速。

    身后死士越來越近，近到她能看到他們手中寒光閃閃的長刀，呼喝聲就在她耳邊響起，一個(gè)死士張開大手抓向她的胳膊。

    嗖的一聲銳響。

    一支鐵箭刺破暗沉夜色，從暗夜里射出，箭上附了內(nèi)勁，氣勢萬鈞，直接扎穿死士的胳膊。

    死士慘叫一聲，跌落馬背。

    鐵箭連珠射出，嗖嗖聲一聲接著一聲，如長虹貫日，慘叫聲四起，幾個(gè)死士先后落下栽倒在地。

    瑤英喘得像拉風(fēng)箱一樣，抬起頭。

    前方暗夜處隱隱有暗影浮動(dòng)。

    一人一騎從黑暗中沖了出來，馬上的男人一襲藍(lán)衫，肩披白袍，身影挺拔，手持長弓，腰佩箭囊，沉著地引弦搭箭，箭矢如電，兇猛霸道，又有種慈悲意味。

    又有幾個(gè)死士落下馬背。

    黑云暗涌，夜色濃稠，鐵箭的寒光映在男人臉上，映出面巾下一雙冷冷的碧色眼眸。

    瑤英張了張嘴巴，眼眶倏地發(fā)熱。

    天地間，只剩下他朝她疾馳而來的蹄聲。

    身后喊殺聲震天，黑馬轉(zhuǎn)瞬間馳到他跟前，男人一手持弓，一手?jǐn)堊∷难粋€(gè)輕巧的借力，把她抱到自己懷中，她伸出手，緊緊抱著他的脖子，感覺到自己安穩(wěn)地落在了馬背上。

    瑤英渾身都在戰(zhàn)栗。

    曇摩羅伽展開白袍，把她裹進(jìn)去，垂眸看她。

    瑤英淚盈于睫，顫聲道：“你瘋了?！?/br>
    和評(píng)價(jià)李玄貞一樣的三個(gè)字，卻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駿馬狂奔，顛簸中，曇摩羅伽一言不發(fā)，手按在她脖頸上，把她緊緊地按進(jìn)懷里。

    瑤英聽到他的心跳，依舊緩慢從容。

    和尚，你瘋了啊。

    瑤英笑了笑，淚花閃爍，震驚，酸澀，甜蜜，歡喜，心疼，擔(dān)憂……萬般滋味翻涌沸騰，心里慢慢安定下來。

    ……

    不遠(yuǎn)處，蹄聲如雷，更多黑影朝他們靠近，為首的男人一雙鳳眼盈滿暴戾，策馬上前，舉刀，看到馬背上相擁的曇摩羅伽和瑤英，愣了一下。

    “阿郎！找到七娘了！”

    親兵大聲喊他。

    李仲虔沉下臉，狠狠地瞪一眼曇摩羅伽，策馬上前沖殺。

    算了，這個(gè)蘇丹古很聰明，知道他和瑤英不會(huì)無故離開圣城，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找過來和他一起四處尋找追查死士的蹤跡，這一路奔波，多虧他熟悉地形，他們才能追上來，苦勞功勞他都有……明天再找他算賬！

    死士沒料到這么快就被追上，果斷撥轉(zhuǎn)馬頭，回到火堆旁，讓其他人引開李仲虔，自己抓起李玄貞，逃之夭夭。

    噗嗤一聲。

    匕首直刺入血rou。

    劇痛傳來，死士低下頭，看著李玄貞，不敢相信。

    “太子，李仲虔來了，你殺了我，就不怕李仲虔殺了你？我們現(xiàn)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李玄貞目光陰冷，抬起匕首，一下一下，毫不留情地刺進(jìn)死士的胸膛。

    死士慘叫，兩人一起從馬背跌落。

    李玄貞在地上打了幾個(gè)滾，看到死士捂著傷口站起身，飛撲上前，抱住死士的腿，死士踉蹌著倒下，他爬上去，匕首劃破死士的喉嚨。

    死士瞪著他，死不瞑目。

    李玄貞丟開匕首。

    “想傷她的人……一個(gè)都不能留……”

    這些人有秘密傳訊的法子，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傳遞訊息，一個(gè)都不能留。

    絕不能讓李德知道他的心思。

    李玄貞癱倒在地，閉上了眼睛。

    ……

    李仲虔帶著親兵解決了剩下的死士，策馬轉(zhuǎn)身。

    “明月奴！”

    隔得老遠(yuǎn)他就大喊。

    “沒事吧？”

    瑤英回過神來，從曇摩羅伽懷里探出身子，“阿兄，我沒事。你呢？沒受傷吧？”

    “我沒事。”

    李仲虔搖搖頭，道，看著曇摩羅伽抱著瑤英的那雙胳膊，渾身不舒服。

    親兵把暈厥過去的李玄貞帶了過來，“阿郎，怎么處置他？”

    李仲虔舉起長刀。

    瑤英想了想，道：“阿兄，他和那些人不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