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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嚷聲。 整整半個時辰,爭吵、怒罵、大吼聲穿過院墻,回蕩在空闊的庭院中。 緣覺一臉擔(dān)憂,時不時站起身走到門外探看。 瑤英看他心神不寧,道:“我在這里等著,哪里也不去,你去佛子那邊看看能不能幫上忙?!?/br> 緣覺搖搖頭:“王要我護(hù)衛(wèi)公主,沒有王的命令,我不能離開公主?!?/br> 他一臉緊張,手里揣著佩刀,在屋里來回走動,走了不知道有多少圈,吵嚷聲慢慢停息下來。 半晌后,門上一陣叩響。 帶刀僧兵走進(jìn)屋,朝瑤英示意:“文昭公主,阿史那將軍請您過去?!?/br> ☆、迦樓羅(修別字) 王公大臣已經(jīng)離開了, 長廊里空無一人。 僧兵拂開氈帳,示意瑤英進(jìn)去。 瑤英進(jìn)殿, 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帳中鋪設(shè)地毯,腳踩上去, 綿軟無聲。 畢娑在氈簾下等著她,摩拳擦掌,臉上神情隱隱興奮。 瑤英疑惑地問:“出什么事了?” 畢娑笑道:“北戎亂了!” 瑤英驚訝地抬起頭, 手指輕顫,心口砰砰直跳。 海都阿陵還是發(fā)動叛亂了? 畢娑邊引著瑤英往里走,邊小聲道:“今天早上收到的消息,北戎可汗移帳斡魯朵了。” 瑤英抿了抿唇。 斡魯朵在突厥語里是宮帳的意思,此前瓦罕可汗曾將一座土城命名為斡魯朵, 那只是個養(yǎng)牛馬的地方, 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伊州??珊沟臓I帳在哪里, 哪里就是北戎牙庭,瓦罕可汗為什么突然移帳? 畢娑兩眼放光,抑制不住興奮之情:“據(jù)說海都阿陵回到伊州, 重傷了瓦罕可汗,取代瓦罕可汗成為新可汗, 所以瓦罕可汗才會逃去斡魯朵!” 海都阿陵回到北戎后, 北戎王室肯定要爆發(fā)一場動亂,手足相殘,同室cao戈, 輕則兩敗俱傷,重則分崩離析。 然而北戎這段時日異常平靜,沒有一點(diǎn)風(fēng)聲傳出來,王庭不斷派出斥候,什么都打聽不到。畢娑急不可耐,要不是曇摩羅伽不允許,他恨不能親自去北戎走一趟。 現(xiàn)在消息傳回,海都阿陵和諸位王子刀兵相向,不知道死傷了多少人,瓦罕可汗身受重傷,已經(jīng)倉皇逃向斡魯朵,北戎貴族推舉海都阿陵成為新可汗。 畢娑幸災(zāi)樂禍:北戎生亂,王庭的機(jī)會來了。 瑤英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問:“那方才貴國大臣為何事爭吵?” 假如真有這么簡單,那些大臣為什么會扯著嗓子怒吼大罵? 畢娑肩膀耷拉,笑容凝結(jié)在嘴角,眉頭輕皺,道:“王不允許大臣出兵攻打北戎?!?/br> 北戎生亂的消息傳回王庭,大臣顧不上蘇丹古的“喪事”,主動請戰(zhàn),曇摩羅伽駁回了。大臣不滿,揎拳擄袖,拍長案抽佩刀,要求立刻發(fā)兵攻打北戎,曇摩羅伽堅決不允,大臣暴跳如雷,吵來吵去,曇摩羅伽不為所動,大臣?xì)獾梅餍涠ァ?/br> 瑤英恍然大悟,難怪剛才隱約聽見有人斥責(zé)曇摩羅伽膽小如鼠,懦弱怕事。 轉(zhuǎn)過屏風(fēng),熏爐前青煙裊裊,一股淡淡的清芬慢慢溢開。 堂中靜悄悄的,只有筆尖在羊皮紙上摩擦的窸窸窣窣聲響,曇摩羅伽正低頭伏案書寫,一身寬大的絳赤色袈裟,天光漫進(jìn)氈帳,袈裟上隱隱有光暈瀲滟,襯得他身形瘦削,眉眼深邃,周身似有佛光籠罩。 剛才大臣們罵街般的爭吵怒吼聲仿佛只是瑤英的錯覺。 聽到腳步聲,曇摩羅伽手上動作沒停,等默寫完一整句經(jīng)文,放下筆,示意瑤英和畢娑落座。 瑤英走近了些,跪坐在長案前,遞上北戎使團(tuán)的供詞。 曇摩羅伽接了過去。 瑤英的視線落到他手腕上籠著的那串菩提持珠上,這串持珠看上去樣式平常,遠(yuǎn)看色澤黯淡,像是老舊之物,近看才能看出每一粒菩提子是淡淡的灰白色,圓潤清冷,恍如月華盈聚。 曇摩羅伽看完供詞,遞給畢娑。 畢娑一目十行地看完,冷笑:“這次北戎使團(tuán)鬼鬼祟祟,果然沒安好心,先把人扣下,看北戎那邊怎么解釋。” 從供詞上看,義慶長公主讓朱綠蕓勸說瑤英只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從瑤英這里入手接近王寺,尋找謀害曇摩羅伽的機(jī)會。 畢娑小聲以部落語言咒罵了幾句,放下供詞,抬頭直視曇摩羅伽。 “王,既然北戎亂了,還想派人刺殺您,我們?yōu)槭裁床怀脵C(jī)攻打北戎?” 曇摩羅伽沒有回答他,反問:“沙城那邊有沒有探查到什么異動?” 畢娑搖搖頭,道:“北戎最近沒有sao擾沙城守將,之前我以為是大雪冰封,北戎糧草籌措困難,騎兵無法深入戈壁的緣故,現(xiàn)在看來,一定是因為北戎亂成一團(tuán),所以他們的騎兵才會這么安分!” 曇摩羅伽沉默不語,眼神示意角落里的近衛(wèi)取來沙盤。 瑤英立即起身,正要退下去,一道目光掃向她。 曇摩羅伽看著她,搖了搖頭。 瑤英和他對視,心里一陣納悶,他們討論的是王庭的調(diào)兵之事,她不是應(yīng)該回避嗎? 曇摩羅伽示意她看長案上的沙盤。 瑤英只得又坐回去,認(rèn)出沙盤上以流沙石礫堆壘出的大致是蔥嶺、天山南北的地貌,北邊只有一片平整的黃沙,沒有任何標(biāo)記,可能代表王庭和附屬于王庭的大小部落,南邊地形清晰明了,從西向東依次是疏勒、龜茲、焉耆、高昌、伊州,朱綠蕓是從伊州來的,伊州是北戎現(xiàn)在的牙帳所在。 沙盤沒有透露王庭的訊息。 瑤英心里熨帖,曇摩羅伽心細(xì),不會把她置于尷尬的境地。 一旁的畢娑急得抓耳撓腮,盯著沙盤看了半天,問:“王在擔(dān)憂什么?” 曇摩羅伽不慌不忙,拿出幾張羊皮紙:“這些都是從北戎斥候那里截獲的?!?/br> 畢娑接過羊皮紙,掃了幾眼,面露喜色。 瑤英從他手中拿走羊皮紙,看完以后,雙眉輕擰。 這些是從北戎發(fā)出的求救信,信是北戎幾位王子所寫,從稱呼來看信分別是送給高昌、龜茲等地的北戎公主和北漠的部落酋長的,王子請求他們發(fā)兵援救瓦罕可汗。 “消息不假,海都阿陵真反了!” 畢娑大喜,隨即疑惑:既然羅伽截獲到這些求救信,證實了斥候的情報,為什么還不敢發(fā)兵? 瑤英和他的反應(yīng)截然不同,她一聲不吭,若有所思。 畢娑咬了咬牙,道:“王,從這些信來看,海都阿陵刺殺瓦罕可汗確鑿無疑。北戎絕不會無緣無故倉促移帳!他們一定混亂不堪,現(xiàn)在正是攻打他們的好時機(jī)!請王允許我領(lǐng)兵出戰(zhàn)!” 畢娑滿臉都是躍躍欲試。 曇摩羅伽面色平靜:“假如這些信是假的呢?” 畢娑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