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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不透他?!毙庹f得很慢,好像要把自己的心剖開,將那珍寶緩慢捧出,小心翼翼地展現(xiàn)給白朗秋看一眼,這讓白朗秋下意識坐正了身子,靜靜地聆聽著。“偏又做不得主?!?/br>白朗秋緩緩笑了開來,他聽明白了,于是輕聲艷羨道:“這是好事。”他們倆互相看了一眼,端起了酒碗敬此月色,第二日天明,這酒中知己就成了陌路人,今夜所言自都成了飛灰煙消云散。等到玄解回到客棧的時候,月光已經(jīng)淡了,他喝了許多,可沒有初次那么醉,反倒覺得腦子清楚得很,也許是晚風清涼,也許是郁氣消散,反倒覺得暖融融的酒香從腹中升起,微微蒸得耳目發(fā)熱,說不出得舒服。凡人真是有趣。玄解躍上窗口時,已經(jīng)瞧見了滄玉的身影,于是他就窩在了窗戶里,像是暗夜里無聲無息飛來的巨鷹棲息在枝頭,收攏了翅膀。他沒有問滄玉為什么來,更沒有問滄玉在做什么,連半點被冒犯的意思都未曾感覺到,因為在玄解心中,他與滄玉并沒有什么可隱瞞的。然而他同樣心知肚明,滄玉心中不是這樣想的。“我來瞧你睡了沒有?!睖嬗裢瑯記]有解釋,他見著玄解回來了,只是微微笑了笑,似明珠皎潔,若月光之明輝,盛了無數(shù)柔情,“你回來就好,休息吧?!?/br>“嗯?!毙鈶暤?,他不知道是酒在作祟,或是因為滄玉,此刻覺得昏昏沉沉,萬般情思從此生,綿延千萬里,本就是情意綿綿覆水難收,未料得拋入長流,匯作江海蒼茫,翻江倒海,潮涌難退,直將玄解吞沒無聲,說不出半個字來。滄玉將燈留了下來,仿若留下了一顆心,他走到門邊后由著指尖貼著門扉,細細摩挲片刻,低聲問道:“玄解,你可覺我管你太嚴,太過親密,叫你喘不過氣來?”“并無。”玄解略有些訝異,“你怎會如此想?!?/br>“沒什么。”滄玉頓了頓,好似在笑,“我們往后都如此,好么?”玄解不明所以,仍道:“好?!?/br>滄玉在門邊側(cè)過臉來瞧他,臉頰上果然帶著點笑,叫玄解心生動搖,認定了這世間任何美景都難以比擬此時夜色。玄解看著他,覺得自己能再等一個四百年。第96章第九十六章第二日客棧的公雞剛啼了一聲,玄解與滄玉就起了床,小二在樓下忙活,他們沒在客棧里吃早飯,而是一道走出門去。外頭攤販大多都已擺開來,開張一段時間了。昨日介紹客棧的時候,舒瑛還介紹了不少食物攤子,哪些攤子口味偏重些,哪些口味偏甜些,還有誰家的糕點最好吃,這書生倒是頗有生活的情趣。滄玉跟玄解出門時尋找攤子,難免四下看了一番,漁陽的男女大防沒有永寧城那么嚴重,可能是縣城較小的緣故,民風相對開放些,有不少打扮樸素的女子正坐在攤上吃早點。滄玉換了一身青綠色的新衣裳,散落的長發(fā)松松以木簪挽起,他這衣裳顏色與舒瑛雖相同,但做工堪稱云泥之別,看上去清新秀麗,倘若說舒瑛是蒼勁的老松,那滄玉便是春雨后的新竹,挺拔素凈,看起來斯文端莊。玄解仍是一身黑衣,這些衣服花再多心思做得復雜精巧,都難掩他一身鋒芒,好似古樸拙笨的劍鞘藏納了名鋒利刃。倘若說滄玉能將任何衣裳都穿成截然不同的風情來,那么所有人見著玄解時,無論他穿得是紈綺亦或棉麻,都有種震懾眾人的風采。小縣城終究不似大城,來來往往人流無數(shù),出眾的容貌難免惹人注目,光是滄玉與玄解在小攤間穿行,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小販們頗有“心機”,急忙招呼他們二人,話語說得實在動聽:“二位趕早,怕是還沒吃早飯吧,我家饅頭包子蒸餃樣樣俱全,還有美味可口的胡辣湯,大清早的總得吃飽了肚子再做事,快快快,來坐下?!?/br>有正在吃飯的客人與攤主相熟,笑罵道:“你這廝臭不要臉,見人家生得好看,話都說漂亮起來?!?/br>此話一出,惹得眾人哈哈大笑。漁陽的官員頗為清廉,又出了不少有名的讀書人,加上縣城不大,幾乎人人都相熟,開放了水路后常有貿(mào)易來往,算得上安居樂業(yè),民風頗為淳樸豁達。滄玉聽了這些玩笑話,只當過耳清風,并不在乎,他在這些攤子的熱氣里穿梭著,總算見著了舒瑛所說的粥攤,當即伸手牽著玄解往那處走去,尋了個干凈的桌子坐下。這粥攤并無什么特色,是一對老夫婦cao持,說是老夫婦,其實看年紀約莫才四五十歲,精神健朗。這粥攤看起來不大,只有三張小桌,打掃得非常干凈,半點油膩都不見,而攤子邊放著炭與油布,簾子隔開了蒸籠與鍋灶,熱氣縱有飄出,大多都被簾子吸飽了,不知他們是怎么安排的,看起來井井有條,更邊上則是幾摞大小不一的碗疊起老高,幾乎要越過眉梢。這種食攤上不像客棧里有些牌子,婦人在里頭做東西,自然是老攤主跑出來問他們要吃些什么,嘴皮子練得很利索,這攤子上東西倒不少,倘若沒有,也愿意幫忙到別的攤上去買。這倒省了功夫,滄玉看向玄解,問他:“你要吃些什么?”“無所謂?!毙獯怪?,對吃食并不是很上心,只好全由滄玉主張,他要了一大碗白粥與兩碗清湯扁食,又要了幾卷蔥花餅,這餅攤上沒有,攤主就從旁邊的烙餅攤上買來切好,放在了碟子里給他們。扁食在這里就是餛飩,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叫法,餃子叫做角子,似乎是從造型上來叫的。滄玉坐下后,另外兩張立刻坐滿了人,都是姑娘,皆點了豆腐腦,他有樣學樣,也點了兩碗,甜咸口都有,咸口要貴些,因為加得是rou湯。銀錢不是滄玉要掛心的事,他笑了笑,只讓提醒的攤主去準備。先上的是蔥花餅,切得端端正正,像是一疊三角餅擺在碟子里,讀書人忌諱大口吃東西,因為吃相不雅,有辱斯文,攤販們久而久之也養(yǎng)成習慣,先切上兩刀總沒錯。這蔥花餅應當是老手藝了,煎得恰到好處,上頭青翠的蔥花被熱氣蒸出了香氣,表皮帶了點熟透后的褐色,咬起來酥脆非常,一口咬下,便是油香與蔥香齊齊撲鼻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