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呢？你什么都沒說，你沒跟我說過一句真心話，你在我面前是偽裝的，你對我說的話是虛假的，你心里真實的那部分，從來都沒有允許我靠近過，你承認嗎？”

他現(xiàn)在變成了一個辯論賽上的辯手，有理有據(jù)不留余地的提出自己的反駁發(fā)出攻擊，憤怒當頭的他，全然忘記了坐在對面的人，是如何的彷徨不安，悲傷無助。

駱潯憶被他一言一語逼入了死胡同，后退無路，只能祈求似的抬頭看著他，問：“你想要什么？”

“你心里藏著事，我知道，你瞞著我，我也知道，我想要的很簡單，我想要你信任我，想要你對我坦白，因為我不想時時刻刻都在擔(dān)心你的狀況，猜測你的心事，我猜不到，就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怎么幫助你，怎么保護你，我不想蒙上雙眼像個傻子一樣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顧的去擁抱你，我想要你賦予我知情者的權(quán)力，不是因為我愛你，而是因為我想幫你，我想保護你”

駱潯憶雙手托著額頭伏在餐桌上，像是談判中落入下風(fēng)，即將傾家蕩產(chǎn)全盤皆輸?shù)囊环?，聲音哽咽又顫抖：“不行，忘然，除了這件事，其他我都依你，都聽你的，你原諒我，我不能說”

于忘然靜靜的看著他，眼前逐漸浮起一層濕潤的白霧，是他的把對手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潰不成軍，但是他卻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的勝利者的姿態(tài)，反而比他更迷惘，比他更悲傷。

“那你是來告訴我，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嗎？”

于忘然輕聲問道，心平氣和的像是在觀望別人的故事。

駱潯憶瘋狂的搖頭：“不不不，不分手，不分手......”

他像是做了噩夢，囈語中的孩子，那幾個字在他齒間咬碎了又黏合，來回的重復(fù)。

“那你究竟要我怎么樣！”

于忘然冷靜自持，從小到大從沒有崩潰過，更沒有崩潰的哭喊過，方才出聲的一瞬間，連他自己都被那憤怒悲傷的語調(diào)嚇到了，絲毫不像他自己發(fā)出來的聲音，連人的聲音都不像，像極了狂風(fēng)暴雨中瀕臨垂死，留著血淚掙扎怒吼的野獸。

“不如你把我殺了怎么樣？！把我的心挖出來上稱稱一稱，看看多少分量，值不值換你一點真誠！我口口聲聲說無論你是誰我都會接受你，我愛你??！我愛你啊駱潯憶！你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怎么做你才能信任我？如果我現(xiàn)在一頭撞死在這里，你是不是就信了！”

駱潯憶揪著自己的發(fā)根，喉嚨里發(fā)出類似于滾水沸騰的聲音，死死咬著嘴唇一言不發(fā)，似乎是想憑自己的執(zhí)拗扭轉(zhuǎn)局面，但是他絕望的意識到，于忘然已經(jīng)對他失望了，他就要失去他了......

于忘然注視著他濃黑的發(fā)頂，粗喘了幾口氣，血紅的雙眼有些妖冶有些無情，像是要把他撕碎了似的咬牙切齒道：“說話”

“......求求你，別分手”

“不可能”

駱潯憶慢慢垂下胳膊，渾身骨頭被碾斷了似的掙扎著雙手按著桌面搖搖欲墜的站起身，抬起頭望向桌子對面的于忘然，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趟了滿臉的淚水，顫抖著嘴唇說：“好，聽你的”

好像法官揮錘落地，一語判了他們死刑，再也沒有回轉(zhuǎn)的余地。

于忘然癲狂了，暴怒了，他舉起桌子上的花瓶狠狠摔在地板上......

玻璃渣碎了滿地，花枝淚跡斑駁的躺在地板上好像美人在痛哭，瓶碎的一瞬間飛濺的水花打濕了兩個人的褲腳。

駱潯憶看著滿地破碎的星光，默然僵立片刻，在滿地的玻璃碴里拾起一朵已經(jīng)開始枯萎的粉色玫瑰，走到于忘然身邊，把花遞到他手邊。

于忘然滿眼血紅的看著他，像是在盯著一個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的仇人，沒有接那支花，而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說：“駱潯憶，你記住，我自私，我記仇，你和我分手了，就永遠別想回來，我會把你記一輩子，永遠怨恨你”

駱潯憶把那支玫瑰放在餐桌上，抬眸看著他的臉，迷惘了一陣子，然后踩過地板上的碎玻璃，離開了小屋。

他把于忘然留在小屋里，關(guān)上鑲在圍墻里的黑色鐵藝大門，像是在自己心里上了一把鎖，里面住著的那位少年，是他的心上人。

于忘然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他是多么的渴望和他在一起，他愛他，就像一個怪物一樣愛著他。

第92章一別兩寬【2】

高考后的校園里，充滿著一種狂歡的氣氛，應(yīng)屆高考生后考完最后一門課程返校開了一趟最后的班會，考生們把他們的自由和快樂帶到了校園里，年輕的面龐在等待放榜的日子里暫時的卸下一切包袱，放肆的笑著，也感染了不少更加年輕的學(xué)弟學(xué)妹。

向陽作為高三七班的臨時班主任，學(xué)生們返校答謝師恩的班會，他必須在場，于是就空出來兩節(jié)課的時間到樓上高三七班主持班會，于忘然也被他叫了過去旁聽，言曰：學(xué)習(xí)會議精神。

畢了業(yè)的少男少女們和向陽開玩笑，聊天，于忘然就站在門口聽著，一如既往淌著暖意的目光掃過他們每一張臉......

楊昊坐在空了一張的座位前面沖他招手微笑。

于忘然向他笑了笑，目光移到他身后的空蕩蕩的座位上，靜止了幾秒，很快移開了。

大會精神他沒領(lǐng)悟到，倒領(lǐng)悟到了向陽不斷向他斜過去的飛眼，或許是想讓他領(lǐng)略一下高考精神卻被他不怎么重視，而且時常走神，感到不滿吧。

于忘然輕巧的避開他不斷飛來的斜眼，若有所思的靠在門口，旁聽完了整堂班會。

散了會，少男少女們便各自珍重一番，結(jié)隊成群的散去了，楊昊走出校門之前，在走廊里把于忘然叫住，兩個人聊了幾句。

于忘然問他志愿怎么填。

他說胡填，反正沒有上大學(xué)的可能，家里條件供不起，他自己也沒那個讀書的本事。

兩個人站在走廊里沉默了一陣子，楊昊忽然說：“駱哥正在準備出國，你知道嗎？”

于忘然抬眸看了他一眼，語調(diào)淡漠的很：“不知道”

楊昊說沈少游這些天在張羅著辦簽證，不光有駱潯憶的，還有駱思華的，等簽證辦下來，就一起走了，酒吧還有一些爛攤子扔給了徐旭之，貌似是短期內(nèi)不回來了。

楊昊說起駱潯憶就沒完沒了，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被于忘然淡淡的出言截斷，然后和他告辭。

于忘然頭也不回的往前走，楊昊又追上了他，說：“你換號了嗎？昨天打你手機打不通”

于忘然換號了，以前的手機也不用了，被他鎖在抽屜里，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或許是在騙自己，鎖起來，看不見，心就靜了。

小屋他也不再去住了，徹底的搬回了家里，搬到小屋里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