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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個裝醬油的小碟子,將那包粉全部倒在那里,拿出打火機,把那粉末全燒成了液體,然後拿著不知道從哪翻出來的針管,把液體吸進去,朝何授走過來。何授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他顫抖的說:“馮洛,你會後悔的。你不要這樣,我會恨你的,我會後悔相信你的,我不想後悔,我不想這樣,你冷靜一點──”馮洛像是聽不到一半,拿著針管走過去,何授努力的在地板上向後挪動著,馮洛拿起針管,針頭用力插進何授的手臂動脈里。就在馮洛按住針尾緩緩?fù)七M的時候,何授像是瘋了一樣,用力的將自己的頭撞過去,狠狠的撞在馮洛的額頭上。馮洛被後坐力波及,狼狽的倒在地板上,半截針斷在動脈里,血花從何授的手臂上剎那間射出來,頃刻之間血流如注。馮洛看到血,似乎終於恢復(fù)了神智,一邊捂著耳頭,扔了針管,一邊滿面?zhèn)}皇站起來,想走過去,著急的說:“你流血了……得快些……”何授搖著牙往後挪了幾步,虛弱的笑了幾聲說:“你不就是想這樣嗎?”何授此刻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貓,又像一只受傷的兔子,他在這疼痛中猶豫自己是否信錯了人,又或是太好騙了。他不是沒有血性的人,只是性子軟了些,只是性子軟了些。54馮洛聽了這話,臉色紅了又白,僵硬在那里,咬咬牙想不管何授的死活,可眼睜睜看著何授血淌一地,臉蒼白如紙,終于還是幾步上前去,罔顧何授微弱的掙扎,用力握緊傷口上方,企圖遏制血液的流逝。脫下自己的外套,把何授緊緊裹住,摟著。馮洛牙齒將下唇咬出一圈血跡,他顫抖著。“何授,我們馬上去醫(yī)院好了……”何授搖著頭說:“你可以不管我,你若是還恨我,我沒有求你救我……”馮洛顫抖了一下,惘然的說:“我剛才是瘋了……我沒有想這樣的,我不知道爲(wèi)什麼突然這樣?!彼麛鄶嗬m(xù)續(xù)的這樣說著,然後想把何授扶起來,何授就算披著外套,失血的疼痛還是讓他冷的不停的發(fā)抖,馮洛扶著他從自己襯衣上撕下一角裹在傷口上,不一會就被血濕透了。何授漸漸的不再掙扎,任馮洛扶著,良久才問了一句:“我不懂你……一下子這樣,一下子那樣……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br>馮洛慘笑著說:“干嗎相信一個瘋子呢,他連自己究竟想干什麼都不知道。”何授靠著他喘息了一會,任馮洛扶著他快步向門外走去,走到一半,何授一個踉蹌,狠狠的摔倒在地上,馮洛嚇了一跳,趕緊去扶他,何授嘴唇都是白的,眼睛半睜著,鼻翼虛弱的翕張,血液浸濕了布條,一點點暈染到地板上。馮洛急出一身冷汗,然後咬著牙把何授橫抱起來,腳步踉蹌了幾下才站穩(wěn),何授再如何骨瘦如柴也畢竟是百余斤的重量,馮洛平時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此時只聽得骨頭一陣一陣咯吱咯吱的響,可他拼了命也不松手,硬撐著幾步走出門外。何授在他臂彎里晃著晃著,好不容易才半睜開眼睛,看見汗水順著馮洛的臉上淌下來,一滴又一滴的滴在自己臉上。何授勉強的擠出一個微笑,想擡起手去擦馮洛的臉,擡到半空終究還是無力的垂下。何授勉強的笑著跟他說:“你們怎麼都這麼沒用,我以爲(wèi)……只有我才這麼沒用……可我現(xiàn)在都沒哭……你又在哭些什麼?”馮洛恍如未聞,搖搖晃晃的掙扎下了樓梯,手上青筋直冒,虛汗水一樣的流下來。臉上汗水還是淚水什麼的流下來一臉。他終究不明白,他想要的是什麼。不甘心,想要別人也和他一樣強顔歡笑。太寂寞,想要有人陪伴打打鬧鬧。不幸福,想要別人也和他一樣伶仃孤苦。太難過,想要別人安慰一如當(dāng)年。他想要的是什麼?他不是應(yīng)該去演一個邪惡的角色的嗎?像西王母拔下鬢邊釵,畫一條銀河浩瀚廣袤,波濤洶涌割斷塵緣,爲(wèi)什麼居然會淪落到這樣可憐可嘆可笑的地步?那個比他還傻的笨蛋跟他說:“我從來沒覺得馮洛是壞人?!?/br>那個傻瓜說:“不要做一些讓自己後悔的事情?!?/br>那個傻瓜說:“我相信你?!?/br>他還說:“現(xiàn)在還來得及?!?/br>——從沒覺得馮洛是壞人啊。馮洛咬著牙,踏下最後一節(jié)臺階,兩腿顫抖,淚流滿面,何授在他懷里仰面看著他。馮洛突然問了一句:“現(xiàn)在還來得及嗎?”何授愣了一下,有些虛弱的問:“什麼?”馮洛閉了一下眼睛,眼里積蓄的淚水再次滑了下來,沾濕面頰,他顫抖的又問了一次:“現(xiàn)在後悔來還得及嗎?”他在夜色里孤寂的吹風(fēng)的時候,那個傻瓜在背後呆呆站著,問他:“我做了一些吃的,你要不要一起來?”馮洛問自己,你究竟想要干什麼?他想要蘇陌永遠不知道他曾經(jīng)有那樣丑陋的一張臉。他想要自己此刻還帶著他那幅無害的面具,快快樂樂的笑著他想要還被別人那樣那樣的信任著,讓別人傷了痛了總記得找他,藏起所有的痛苦甘苦自知。CE63F風(fēng)之:)授權(quán)轉(zhuǎn)載惘然【ann77.xilubbs.】他想找到一個相信自己不是壞人的人——那樣怯弱的笑著笑著,想試探著伸手去拉他的衣袖,說:“我相信啊——我相信啊——”愿意這樣對他說的人,現(xiàn)在還有嗎?他從來沒想過傷害他的,只是一時失控……後悔了,這樣痛哭流涕著後悔著。——你愿意再一次相信他不是壞人嗎?——他其實不想這樣的。他想大家都能夠開開心心的。十年光陰荏苒,再無怨無悔也難免心生怨憤。他只是——有一點點不甘心……罷了。馮洛搖晃著抱著何授快步走進停車室,顫抖的手勉強離開何授的身子從衣袋里拿出鑰匙想去開車門,身後突然有聲音傳來。“馮先生。我們是蘇氏的保鏢。我們打聽到你帶走了這個人,蘇老先生讓我們在這里等你,請你把這個人交給我們,這是蘇老先生的意思?!?/br>馮洛頭也不回,只是把鑰匙插進車孔,但是手顫抖的太厲害,無論如何都扭不開——單手抱著何授,終究還是太勉強了嗎,何況是此時早已筋疲力盡的他。馮洛嘆了一口氣,重新雙手抱著何授,何授半睜著眼睛看著他,血跡順著馮洛的手滴在地上,暖暖的。馮洛說:“他流血了,我現(xiàn)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