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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部門去出差了,我那麼多天沒見他,還以為他回家去看您了呢,何授回來還怪我打擾到您了?!?/br>那女人對蘇陌的態(tài)度明顯的好了起來,“我剛才還奇怪呢,沒想到這小子膽子那麼小,還真交的到朋友,他性子是沒用些,可從沒害過別人,誰對他好他都往心里記著,也挺不容易的。他可千萬得看著阿姨的分上多擔待著些。”蘇陌愣了一下,然後低著頭笑著說:“那是當然的。我送阿姨您去附近的招待所吧,費用您千萬得讓我來出,不要緊的,我這不還欠何授一頓飯呢──等明天他回來了,我跟他一起來接您?!?/br>蘇陌微微躬下身子,把這個兩鬢班白的女人請上了車,然後自己繞了半圈打開車門,在發(fā)動前深呼了一口氣,想到明天還得把何授整體面了拉出來,想到那個此時哭累了把自己縮成一團在床上睡著的可憐蟲,突然發(fā)現(xiàn)要解決的事情還有很多,自己卻有些累了.發(fā)動車子的時候,蘇陌突然想起自己小時侯車禍時死去的母親。她如果還活著,是不是也會和自己朋友這樣笑著,說:“我們家小陌嘴是毒點,可人不壞,你可千萬多擔待著他,看在阿姨我的分上?!?/br>這樣想著,突然覺得眼睛有些酸,發(fā)動的時候,夜已深,繁星漫天,周道如砥。車子就這樣緩慢往前,何授的母親就那樣偏著頭,安靜的看向窗外。夜色如水里,萬家燈火,是不是就這樣安靜的在心中沈淀?42蘇陌那天回到家,天色如墨,恣肆揮灑,頭頂隱隱約約可以見到一輪帶著月暈的朦朧之月,卻終究依稀仿佛,隱沒在云層之後,他累的四肢百骸都斷了一般,暗笑如今身子骨毛病百出,未老先衰,許多壯志凌云鷹擊長空的夢想,變成了曲線與數(shù)字上升時的快意飛翔,染血和傷痕累累的黯然彷徨變成線條下降時的獨自感傷。終究是紙上談兵,少了幾分意境,少了幾分氣概。於是累的蘇陌,臉上一道一道被疲倦而暗淡添滿了,走到床前,猶豫著,低下頭,在何授臉上輕輕的碰了一下,然後擠出一個自己都覺得勉強的笑容,硬生生的將所有的懦弱統(tǒng)統(tǒng)藏起,側身躺在床上,陷入又一個困倦的連夢都沒有的黑暗深淵。第二天何授是先醒過來的,模模糊糊往床下爬的時候撞到了什麼東西,那個什麼低低的哼了一聲,何授就睜著眼睛看向那個發(fā)聲體,看了一會,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會,看到蘇陌睜著一雙黑的像潭水一樣的眼睛看著自己,嘴角似乎有一點不明顯的笑意。“白癡?!碧K陌一巴掌拍在何授頭上,“去洗個臉,弄精神點,去接你媽?!?/br>何授愣了一下,然後迷迷糊糊的往廁所走,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一下,看到蘇陌還在對他笑,突然覺得有些暖意順著心房到心室,融在血液里流到每一個毛細血管,全身都暖暖的,只是眼睛突然有些疼。於是何授就努力走的直一些,讓自己習慣了佝僂的背挺直一些,這樣走到廁所里洗把臉出來,蘇陌又對他笑了一下,何授就明白了自己不是在夢里,滿天晨色穿過窗簾灑落一地,何授努力在陽光里分辨蘇陌的笑,還是有些看不清楚。即便是看的清,那些疲憊和無力也早就被蘇陌藏了起來,他此時只是無聲的看著何授笑。也許他到此時才明白,有些人需要用棒子去打,有些人可以用鞭子去逼,有些只能以笑相對,對那些膽子小的人要這樣,對那些性子軟的人要這樣。不停的笑,或是安慰,或是鼓勵。何授就愣在那里,然後一步三回頭的走到廚房,小聲說:“我去弄些吃的?!碧K陌這才收起自己保持的近乎僵硬的臉,用一只手捂在臉上,擋著陽光。然後慢慢從床上坐起來,告訴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忙。蘇陌為了讓何授的儀表看上去體面些,花了很多時間去研究怎麼讓這個瘦的只剩一把骨頭的人胖起來,先想到了從嘴巴里顛棉花,然後是化妝品,甚至是打腫臉充胖子,後來一件都做不成,只能看著何授自己動手努力把自己的臉搓紅些。出門前,何授坐在椅子上,蘇陌站在他後面一根一根的幫他拔著白發(fā)。何授怕疼,但僅僅敢小聲的抱怨,說:“我媽以前說,白發(fā)不能拔,拔一根長十根……”蘇陌沒什麼反映,又拈起一根頭發(fā),扯下來,何授小聲的疼哼,肩膀都連帶著一抖,於是蘇陌只好嘆了口氣,找了把剪刀,一根一根耐心的剪去。他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何授早生華發(fā),以前看過的那些詩句便開始一首一首在眼前閃過,一會是“高堂明鏡悲白發(fā),朝如青絲暮成雪”,一會是“相見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到得後來,每一句詩都化作一聲嗟呀。人生總是有許許多多的無奈,力挽狂瀾總好過等到老了,守著棺材對一爐將熄的炭火傷春悲秋。累也要忍了,倦也要忍了,只有忍才能守到雨過天晴,只有忍才能走到柳暗花明。剪斷白發(fā),剪下彷徨,許下再不離棄的誓言。“好了,走吧。”蘇陌輕輕一掌拍在何授背上,拉開了門。43那天何授見到他母親的情景,蘇陌也許一輩子都會記得,那時候太陽明晃晃的,兩個人,一個站街對頭,一個站街那頭,都不動,只是看著對方怯怯的笑。蘇陌不由得想起里面,那兩個唱戲的也是這樣站著不動,眼睛里慢慢的走了千年萬年,往事一幕一幕慢慢流走,直到旁邊撮合的喊:“霸王和虞姬說話怎能隔了一條烏江?”然後把兩個人一拉一拽,站到了一起。蘇陌於是也拉著拽著,讓何授站到他母親面前,何授蒼白的臉上慢慢泛出一點紅暈,他緊張的不行,連骨頭都是抖的,眼睛里慢慢的緊張出一點眼淚,倒有一點淚盈於睫的意思。過了好半天,蘇陌才聽到何授小聲叫了一聲:“媽……”那個女人額頭上似乎也有些汗,有些生分的樣子,可這樣怯弱的一聲媽喊到她耳里,眼睛里也是一片濕潤,終於趕上前拍了拍何授的背,隨著手滑落,她說了一句:“好孩子,我在家里面,這段時間,心慌的厲害,媽是擔心你過的不好?!?/br>何授身子晃了一下,蘇陌趕緊扶了他一把,何授站穩(wěn)了身子,又紅著鼻子叫了聲媽,這下誰都沒有再說些什麼,只是互相看著,看了一會又各自避開眼睛,只用眼睛悄悄偷看著。蘇陌昨天晚上遇到的,這個硬氣且堅強的女人,此時在兒子面前拘束緊張的,連一點棱角都不見了。蘇陌心里一軟,擠出個笑容,努力的搞熱那氣氛,最後伸出手,左手拉著何授的手,右手拉著女人的手,